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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5:47 作者: 西西特
    我也會怕,我其實沒有多少信心,他無聲的說著。

    唐遠的痛苦跟不安隨之慢慢減輕,被放開時,他渾身都軟了,直接癱在了裴聞靳懷裡。

    「錄音是假的沒錯,但資料是真的,你在商場唯利是圖。」

    裴聞靳親著少年眼角眉梢融化的雪水,坦蕩承認,「確實如比。」

    唐遠暈乎乎的想,看來他今後要多積德行善了。

    當晚唐遠就發起了高燒。

    燒糊塗了,嘴裡說著胡話,亂七八糟的,沒有邏輯。

    裴聞靳開車帶他去醫院,半路上他人清醒過來,吵著鬧著要回家。

    倆人在車裡僵持了會兒,裴聞靳掉頭。

    管家提前接到消息,早早把王醫生叫了過來,也讓廚娘煮粥,所有人都伸著脖子等他們的小少爺回來。

    車開進唐宅時已經快十一點了,裴聞靳把少年從后座抱出來,喊了他一聲。

    唐遠的臉燒的通紅髮燙,額前髮絲濕答答的貼著紗布,他睜著紅彤彤的眼睛,一時分不清這是哪裡。

    裴聞靳彎腰低頭,蹭了蹭他乾裂的嘴唇,「到家了。」

    唐遠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裴聞靳跟管家都沒睡,倆人坐在三樓樓梯旁的茶桌那裡,半天都沒動桌上的棋盤。

    管家先開的口,「裴秘書,辛苦你了。」

    裴聞靳說,「應該的。」

    「不應該。」管家老了,心裡通透,「這本是先生的家務事,不是公務,按理說,裴秘書不用這麼費心,耽誤了你的時間。」

    裴聞靳淡聲道,「沒有董事長的賞識跟栽培,我也不會有今天。」

    管家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年輕人,休息不好,壓力大,心有牽掛,這是他能感受到的三個信息,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涼了,提神,「裴秘書,恕我冒昧問一句,眼下這情形,你有什麼打算?」

    這話問的逾越了。

    管家在唐家待了多年,伺候老的少的,盡心盡力,作為一個老人,他不會犯這樣的錯,但這次他卻不得不問,而且是三思過後的決定。

    先生不知所蹤,少爺還太小,局勢很不好。

    所以管家得問一問,查探一番,心裡也要有個數。

    裴聞靳沒說什麼廢話,他言簡意駭道,「我不會離開唐氏。」

    管家心頭大震,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明顯的難以置信,「儘管現在唐氏內憂外患?」

    裴聞靳道,「對。」

    管家一直看著裴聞靳,像是在判斷真假,好一會兒他站起來,鄭重的彎了彎腰,「我替我家先生謝謝裴秘書。」

    裴聞靳說,「仲叔客氣了。」

    管家坐回椅子上,「我看得出來,少爺很信任裴秘書。」

    他的字裡行間都是不放心,「少爺畢竟年輕,容易衝動,意氣用事,又是個心思淺的性子,要是他糊塗了,犯了傻,還望裴秘書到時候能多提點提點。」

    裴聞靳昂首,「我會的。」

    管家面色凝重,「也不知道少爺能不能挺過難關。」

    裴聞靳屈指敲點著桌面,不徐不緩道,「少爺心善,為人處事都很隨和,朋友多,有什麼困難,必定會有人伸出援手。」

    「朋友多,那也得看是什麼朋友,會不會牽扯到利益糾紛。」

    管家自知說多了,他及時收住聲音,尷尬的咳了兩聲,「客房在二樓,房間都打掃乾淨了。」

    裴聞靳沒動,疑似在發呆。

    管家看過去的眼神奇怪,「裴秘書?」

    裴聞靳,「嗯?」

    「不早了,」管家說,「我帶裴秘書去客房吧。」

    裴聞靳這才從椅子上起身。

    到了半夜,二樓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裴聞靳把門帶上,衣褲整齊,從頭到腳是一貫的一絲不苟,似乎都沒在床上躺過。

    今晚的月光稀薄,長廊一片漆黑。

    裴聞靳沒去模牆上的燈開關,而是在黑暗中行走自如,準確無誤的停在一扇門前,他擰開門把手,門發出輕微聲響。

    門打開的一瞬間,有亮光從房裡跑了出來,親昵的撲到他腳邊。

    裡面傳出少年促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知道你會過來,所以就沒鎖門。」

    裴聞靳抬腳走進去,反手帶上了門,他鬆了松領帶,解開襯衫上面的一粒扣子,看著靠在床頭,眼睛亮晶晶的少年,「沒睡?」

    「沒呢。」唐遠招招手,「過來。」

    裴聞靳站過去,「為什麼不睡?」

    唐遠瞪眼,這男人在明知故問,他慢悠悠的笑著說,「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我還能睡的著,心多大啊?」

    裴聞靳的面部肌肉隱隱一抽。

    唐遠的氣色很差,眼睛裡倒是很有神采。

    裴聞靳喜歡少年的眼睛,仿佛能一眼看到人的心裡去,「邁出了那一步,是不是覺得反而輕鬆多了?」

    唐遠偏開頭,沒搭理。

    裴聞靳沒有放過少年,扳過他的臉讓他看自己,「嗯?」

    唐遠氣著了,「怎麼這麼煩人呢你?」

    裴聞靳抬起大手蓋到少年頭頂,把他被燈光照得發黃的頭髮揉亂,「少爺脾氣。」

    話里有寵溺,有縱容,唯獨沒有絲毫怒意。

    唐遠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碰到上面結痂的傷口,他剛綿軟下來的眼神就變得凌厲起來,跟小刀子似的嗖嗖飛過去,「仲伯看到我嘴上的傷都嚇著了。」

    裴聞靳面不改色道,「多看看就能習慣。」

    唐遠,「……」

    裴聞靳摸摸少年的額頭,手往下移,模著他的臉,「不燒了,就是瘦了。」

    「瘦了是正常的,」唐遠撇撇嘴,「我要是胖了,那才有鬼。」

    裴聞靳不置可否。

    唐遠舒出一口氣,「我出的汗多,睡衣濕了,被子裡也有點潮,睡著不舒服,你幫我換個床單,被套也要換。」

    裴聞靳抬眼看向少年,眼神詢問,你等我過來,就是為這事?

    「當然不是,」唐遠滿臉的冤枉,「主要是我想你。」

    裴聞靳還看著他。

    唐遠被看的渾身都毛毛的,他虛著呢,中氣不足,說話就顯得沒底氣,「你幹嘛不說話啊?」

    「我在想,」裴聞靳低沉緩慢地開口,「我看上了你什麼地方。」

    唐遠一個激靈。

    裴聞靳的語調冷淡,言詞犀利嚴苛,「生在大家族,卻有不該有,也不能有的柔軟心腸,待人處事優柔寡斷,嬌生慣養,過于敏感,擅長自欺欺人……」

    唐遠越聽,臉色就越難看,聽到後面,他耳朵邊嗡嗡的,眼睛就盯著男人那兩片薄薄的嘴唇,心想果然嘴皮子薄的人都無情,卻冷不丁的聽到一句,「但你還是很可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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