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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3:28 作者: 西西特
    他摸出煙盒,迎著風抽菸,白霧往回竄,嗆的他眼睛通紅。

    引擎聲由遠及近,田箐樺匆匆趕來,小跑著過去,緊張的摸著兒子的胳膊和手。

    她這幾天一直派人留意,接到通知的時候,正在忙著工作,當場就顧不上其他,拿了車鑰匙出去。

    來的路上偏偏又堵車,田箐樺怕來不及,腦子裡都是兒子出事的畫面,她才不得不想出報警的法子。

    「穆鋅,沈肆走了?」田箐樺關切的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沈穆鋅抽了一口煙,「她懷孕了。」

    「你說誰懷孕了……」話聲戛然而止,田箐樺頓了一會兒,謹慎求證,「蘇夏?」

    沈穆鋅一言不發,夜風chuī到他的臉上,眼睛裡,濕漉漉的,他抬手去擦臉,指間的煙忽明忽暗。

    看兒子這樣難過,田箐樺心中已有答案。

    她望著夜色,尋思怎麼引導。

    凡事都有兩面xing,這也許是個機會。

    良久,田箐樺說,「穆鋅,媽是過來人,女人一旦懷孕,很多問題都相同,會變的像另一個人,患得患失,多愁傷感,很容易鬱鬱寡歡,更是受不了一點刺激。」

    「像蘇夏本身就因為命格的原因,長期被拿來說道,她的心理yīn影一定不小,qíng況會比常人更嚴重。」

    沈穆鋅的眼瞼動了動。

    田箐樺繼續說,「孕婦如果qíng緒起伏過大,時間一久,會對胎兒的健康不利,流產,死產,早產的機率也要比一般人要大。」

    沈穆鋅把煙送到嘴邊,牙齒咬住菸蒂,尼古丁的味道非但沒有起到任何緩解的作用,反而令他頭痛yù裂。

    「媽知道你不想放棄,但是你想過沒有,假如……」田箐樺說,「假如蘇夏的孩子有個什麼意外,對她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在兒子給出反應前一刻說,「媽以前有一個老同學,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孩子沒保住,她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瘋了,拖了家裡好多年,你猜怎麼著?」

    田箐樺嘆道,「前不久趁家裡人不注意,偷跑出去說,被車撞了,成了植物人。」

    沈穆鋅的手指一抖,那一小撮菸灰顫顫巍巍的掉了下去,又在落地前被風chuī散。

    「還有一個,也是因為孩子,」田箐樺,「她呢,是體質不好,壓力大,連續幾次都是懷上一兩個月就流掉了,之後四處求醫問藥,這些年都沒再懷上。」

    「媽去年在聚會上聽別人說她jīng神出現問題,住院了,後半輩子都出不去了。」

    沈穆鋅將煙掐斷,心神不寧。

    捕捉到兒子的那絲表qíng變化,田箐樺終於發現了突破口,她一次xing半真半假的說了好幾個例子。

    「穆鋅,蘇夏是沈肆的妻子,他們有第一個孩子,也就有可能會有第二個,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再不願意接受,也沒用。」

    沈穆鋅垂著眼皮,看不清裡面的東西,神qíng卻是格外的yīn冷。

    「你也不想蘇夏因為你,出什麼事吧?」田箐樺說,「穆鋅,不要再去找她了,萬一她見到你,qíng緒失控,胎兒出了意外,不止她傷心,你一輩子也都會活在自責當中。」

    沈穆鋅終於開口了,yīn陽怪氣道,「媽,你勸說的本事長進多了。」

    田箐樺臉不紅心不跳,「媽說的都是實話。」

    雖然不確定兒子剛才有聽進去多少,不過她可以斷定,那番話的效果比之前要好,對方沒有全部排斥。

    「穆鋅,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占有,她幸福了,你也會覺得快樂。」

    沈穆鋅自嘲,「你兒子沒有那麼偉大。」

    田箐樺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沒有回答,沈穆鋅走下台階,身影往夜色里融去。

    田箐樺跟上他,「穆鋅,放過蘇夏,也放過你自己吧。」

    沈穆鋅說,已見怒意,「到此為止。」

    田箐樺的步伐頓住,「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拔高聲音,「兒子,你不聽媽說的,哪天后悔了,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沈穆鋅的心口被捅出一個窟窿,正在流血,滿腦子都是蘇夏和沈肆一家三口的幸福畫面。

    他嫉妒的發瘋,冷靜不了。

    聽進去多少,和聽明白是兩回事。

    早晨,糙原的濕氣正濃,蒙古包里也cháocháo的。

    不到七點,蘇夏就給沈肆打電話,「我懷孕了。」

    沈肆剛醒,抓頭髮的動作一滯。

    那邊沒聲音,蘇夏看看手機,通話中,男人的反應不在她的眾多選項之中。

    她的心裡有了一個猜測,「你不會是已經知道了吧?」

    耳邊響起男人的回答,「嗯。」

    蘇夏驚詫,不對啊,這事她還沒告訴別人,查出來後第一個打給沈肆,王義周三沒可能通風報信。

    她來回走動,「你怎麼知道的?」

    沈肆說,「那次檢查。」

    蘇夏想起來,那天她的心qíng不好,檢查報告都沒看。

    她蹙起眉心,語氣裡帶有幾分埋怨,「為什麼不跟我說?」

    這麼大的事,還瞞著她,是想看她什麼時候自己發現?

    沈肆沉聲道,「我在找機會。」

    蘇夏愣了愣,腳步停在原地。

    男人那句話里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包括他的擔憂。

    從等待到證實的短暫時間,蘇夏經歷了複雜的qíng緒變化,在一陣期待和激動過後,害怕裹著不安覆蓋所有,在她的心裡放大數倍。

    她能要這個孩子嗎?

    孤星命以後會不會給孩子的成長帶來什麼負面影響?

    孩子會不會承受她的痛苦?

    蘇夏的那些擔心就是沈肆沒有立刻告訴她的原因。

    他知道她的qíng況,也清楚自己現在不是做一個孕婦的最佳時期。

    蘇夏抿了抿唇,輕聲說,「我很高興,真的。」

    沈肆聽著,「我也是。」

    蘇夏的唇角翹了翹,溫柔爬上眉梢,她開心的笑起來,「我要當媽媽了。」

    沈肆說,「恭喜。」

    蘇夏笑著問,「我現在是多少天?」

    沈肆說,「七周多兩天。」

    那樣詳細,毫不遲疑,他記的很認真。

    「七周……」蘇夏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問道,「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沈肆掀開被子下chuáng,「周五。」

    蘇夏說,「那你過來住段時間吧,等寶寶月份大點,坐長途安全一些。」

    沈肆沒意見,「好。」

    蘇夏撩開帘子,往外頭走去,迎接朝陽,「你喜歡男孩女孩?」

    沈肆說,「女孩。」

    蘇夏好奇,「為什麼?」

    沈肆說,「像你。」

    「我喜歡男孩,」蘇夏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男孩肯定繼承你的qiáng大基因。」

    沈肆說,「不要緊。」

    「以後我們再生一個,男孩女孩都會有。」

    蘇夏的臉一紅,「想那麼遠。」

    沈肆沒說,他想的更遠,遠到老了,頭髮花白,和她相互偎依著回憶現在。

    「完了,」蘇夏一驚一乍的,「我昨天走路,被地上的藤蔓絆了一下。」

    沈肆霎時皺眉,「肚子疼嗎?」

    蘇夏搖頭,「不疼。」

    沈肆不放心,「上午讓舅媽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嗯嗯。」蘇夏哎一聲,「李蘭快五個月了,到時候我們寶寶叫她孩子什麼?」

    她又想到別的上面去了,「我告訴明明去。」

    白明明接到電話,聽完就沒了睡意,「好事啊!我要做gān爹!」

    蘇夏笑,「做gān媽都行。」

    白明明,「……」

    他打了個哈欠,「這都深秋了,糙原也沒什麼好看的,快回來吧,你不在,我跟那幫人互相chuī捧,特沒勁。」

    蘇夏吸一口清涼的空氣,「年前一定回去。」

    「看來以後的聖誕元旦我都是孤家寡人了,」白明明認清現實,太殘酷了。

    「對了,」蘇夏說,「我前兩天給你寄了幾袋這裡的特產奶貝貝,特別好吃,估計應該快到了。」

    白明明嘀咕,「小吃貨。」

    他火急火燎起來,「不跟你說了,我要起來收拾收拾去上課了,要準備滿月紅包,周歲紅包,壓歲錢,還有給gān兒子的奶粉錢,小汽車大飛機什麼的,不攢錢不行了。」

    蘇夏,「……」

    跟白明明結束通話,蘇夏獨自在糙原散步,褲腿漸漸地被露水打濕,卻絲毫不破壞她的興致。

    明年夏天,她就當媽媽了。

    蘇夏一個人樂,她總說隨緣,現在緣到了,所以她拋開一切雜念,擁它入懷。

    身後傳來陳玉的聲音,「小夏,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蘇夏說,「周五沈肆過來。」

    陳玉笑著看她,「難怪。」

    蘇夏被看的不好意思,「舅媽,吃完早飯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陳玉神色一緊,「哪兒不舒服?」

    蘇夏看見了,心裡淌過暖流,「我懷孕了。」

    陳玉一臉驚喜,「真的啊,太好了。」

    「我要當舅奶奶了。」她扭頭朝蒙古包那邊喊,「成遠……」

    陳玉那一嗓子,早飯比平時更加豐富。

    在醫院做了檢查,蘇夏給沈肆發簡訊,報了平安。

    她走在路邊,會無意識的把手放在腹部,注意周圍的環境,小心避過車輛和行人的碰撞,那種反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成了本能。

    陳玉比蘇夏還緊張,看東看西,提醒她擔心腳下,生怕她碰到哪兒,再摔了。

    倆人回去,都出一身汗。

    蘇夏第一次當媽媽,陳玉是第一次當舅奶奶,她們都對目前的心qíng很陌生,難免太過小心了些,彼此都被自己逗樂。

    因為孩子的到來,整個糙原的氣溫都暖了許多。

    荊城機場

    田箐樺在跟秘書說話,jiāo代這什麼,她的旁邊是個身形頎長的男人,他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垂著眼睛,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穆鋅,到了英國,媽帶你去見幾個老朋友。」田箐樺想起來一件事,「劉單給的資料都帶上了嗎?」

    男人點頭,看似是很疲憊,要睡了。

    田箐樺說,「上了飛機再睡。」

    終於能鬆口氣了,田箐樺這大半年都提心弔膽,唯恐蘇夏給兒子帶來厄運,還不止一次做夢夢到兒子出事。

    等去了英國,她一定想盡辦法阻止兒子回國,就讓他在那邊成家,安定下來。

    另一邊,幾個西裝男站在一起,盯著同一個方向。

    其中一男的冷不丁咦了一聲,「我怎麼看著不太對啊……」

    大發粗聲,「什麼不對?」

    那男的想說什麼,又搖頭,「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好像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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