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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3:28 作者: 西西特
她是實話。
艾倫腳上那雙是費蘭克穿過的,平時也沒客人上門。
走到玄關,蘇夏在柜子里拿出藍色鞋套,「這是傭人用剩下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程玉穗的臉青白jiāo加,很難堪。
她又恢復如常,「正好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就順便買雙拖鞋,你們有東西要帶嗎?」
無人搭理。
抱著胳膊圍觀,艾倫嘖嘖兩聲,女人的戰爭啊……
他可不想再被利用。
於是就找藉口去衛生間了。
沈肆去廚房,拿走蘇夏手裡的水果刀,對著削的坑坑窪窪的蘋果,沉默了一下,似乎是無從下手。
程玉穗被晾在一邊,她咬咬牙,拿著包去超市。
特地丟下工作過來,她絕不會就這麼離開。
坐進車裡,程玉穗發現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沈蕾。
還真當她是知心姐姐了。
表qíng輕蔑,程玉穗無所謂的清空通話記錄。
荊城,某家醫院。
沈蕾聽著嘟嘟聲,「二嬸,玉穗姐的電話打不通。」
田箐樺說,「估計是在開會。」
她等了會兒,助理帶著心理醫生過來了。
迎上去,田箐樺客氣道,「劉醫生,麻煩你了。」
劉醫生說,「田總說的是哪兒話,您找我,是看得起我。」
沈蕾翻了倆個白眼。
一陣寒暄,劉醫生推門進去。
第42章
劉醫生反手掩上門,職業習慣導致,他快速觀察病房的一切。
垃圾桶里有一堆不明碎紙,一個帶皮的蘋果,削掉了一塊,切口鋒利,整齊。
除此之外,還有兩三塊玻璃碎片,嵌在垃圾桶邊沿,在白幟燈下,散發著寒光。
桌上很gān淨,只有一個保溫壺,一盒打開的紙巾。
沙發上放著兩件女士外套,款式大方,是田總的,她在病房陪同,可見很愛兒子。
但母子倆似乎發生了衝突,其中一件外套上的珍珠少了幾顆,分散在chuáng腳,是外力所致。
應該是今天的事,清潔人員還沒有過來打掃。
chuáng頭柜上有隻玻璃的菸灰缸,裡面塞滿菸頭,卻沒有清理,說明菸灰缸的主人此前心qíngbào躁,煩悶,並且固執己見,誰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劉醫生把目光挪到chuáng上,那人的臉色稍白,病態的痕跡不重,外表看來,和報導所說的不差。
他在拿著速寫本畫畫,鉛筆摩擦畫紙的沙沙聲很清晰,好像是在排線條。
不難聽出,對方下筆輕快,自信,沒有絲毫猶豫和不確定。
劉醫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
他咳兩聲,清清嗓子,「沈先生,我姓劉,單名一個單字。」
沒有回應。
這在劉單的意料之中。
「沈先生,我前年有幸看過《黑海》。」劉單自顧自的說,「那也是我第一次見識您的作品,我個人覺得您自成一派,無論是畫法,還是色彩的運用,或是構圖,都和國內那些人的不太相同。」
之後,劉單又單獨陳述《黑海》帶給他的感想,每個字都把握的相當jīng准,不覺得虛假,浮誇,又不會顯得是在輕視,讓人不舒服。
在接到電話當天,劉單就開始準備,花費大把時間查了沈穆鋅的資料,儘可能詳細。
卻還是沒有沈穆鋅在國內的一些經歷,更多的都是他的畫,名氣,身價。
從到手的資料上看,他的確很完美。
年紀輕輕,就取得那樣的成就,擁有一些藝術家畢生追求的名譽,成功。
但人無完人。
事qíng也是。
這世上,絕對沒有什麼是真正的完美無缺。
劉單的好奇心作祟,想去剖析這人隱藏在面具下的那個世界。
「沈先生,你在畫什麼?」
那句話就像是一根鋼釘,穿透病房的氣流。
隨著劉單的走近,四分五裂的氣流凝結成冰。
沈穆鋅掀了掀眼皮。
一瞬間,劉單的腳步就滯在原地,有一股yīn涼的氣息襲來,從頭竄到腳底。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村子裡看過的那條蟒蛇,眼睛也是細細長長的,被盯住的時候,會打哆嗦。
劉單不是沒見過丹鳳眼,這是第一次,他感到瘮人。
不是眼睛的形狀,是裡面的東西。
沈穆鋅將鉛筆和速寫本擱到chuáng邊,眼尾上挑,弧度銳利,yīn冷,「我媽叫你來的?」
劉單說,「是田總的意思。」
沈穆鋅的眼眸微微一眯,轉而懶懶道,「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去跟她談。」
並不因此感到窘迫,劉單淡定自如,「沈先生,田總是擔心您。」
沈穆鋅似笑非笑,「聽不懂人話?」
劉單皺眉。
他注意到對方說話的時候,嘴角繃的很緊,積壓了什麼,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
氣氛略僵。
「那我就不打擾了。」劉單說道,「希望下次見面,沈先生願意跟我聊上幾句。」
他選擇離開,對方的自我防備意識遠超他的想像。
繼續留下來,局面會更加惡化,難以收場。
那麼,第二次見面的可能xing便不會再有。
劉單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充滿興趣的意味。
一個人的xing格如何,是內向,自卑,還是狂妄,都和幼年期的成長經歷息息相關。
沈穆鋅條件優秀,有很多朋友,同xing異xing都有,社jiāo正常,言行舉止並無不妥。
這是劉單看到,掌握到的。
當然,他看不到的,就另當別論。
打開門出去,劉單發現田箐樺還是原來的站姿,提著包的那隻手骨節突著,透露出她的緊張,不安。
對方看過來時,劉單搖了搖頭。
田箐樺蹙著柳葉眉,「他什麼也沒說?」
劉單說,「沈先生在畫畫。」
田箐樺的臉色有細微的變化,「劉醫生,你先回去,晚點再聯繫你。」
劉單倒也隨意,「好。」
離開時,他對沈蕾禮貌的笑了笑,斯斯文文的,沈蕾起一身jī皮疙瘩。
等人走了,沈蕾質疑道,「二嬸,那姓劉的靠譜嗎?好像搞傳銷的。」
田箐樺說,「劉單是醫學世家出身,他回國後,憑自己的能力開了工作室,名聲在外,有幾分本事。」
沈蕾咂嘴,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田箐樺攏了攏耳邊的髮絲,「蕾蕾,你也回家吧。」
「我今天沒課,回去也是一個人,不知道gān什麼。」沈蕾眨眼睛,「二嬸,我想等你一起走。」
「我要很晚。」田箐樺擰眉,「你回去陪爺爺。」
沈蕾瞥一眼手機,「那好吧,我先走了。」
她乘坐電梯下去,又上來,躲在門外偷聽。
病房裡很安靜。
田箐樺把包放沙發上,頓了一會兒,「穆鋅,喝水嗎?」
沈穆鋅摩挲著鉛筆,繼續畫畫。
「你是不是又在畫蘇夏?」田箐樺冷聲說,「畫廊,臥室都已經貼滿了,你還想畫多少?」
她氣沖沖的過去,看見本子上的畫,不是蘇夏,而是一個風車。
田箐樺臉上的怒氣稍緩,柔聲說,「穆鋅,要不媽重新給你削一個蘋果吧。」
沈穆鋅沒抬頭,「媽,我想一個人。」
田箐樺用一種無力的目光看著兒子,「你的腿都這樣了,就沒有一點後怕?」
她把他鎖在房裡,阻止他去德國,誰知他從陽台跳下去,摔了腿。
如果兒子不是骨折,而是腿斷了,或者更嚴重,她真不知道後半輩子怎麼過。
「穆鋅,媽得到消息,他的眼睛好了。」
沈穆鋅的手臂一抖,手中的鉛筆驟然落下,筆頭在畫紙上重重地劃出一條直線,風車就像是被什麼割開了,一分為二。
盯著風車,沈穆鋅蹙眉,眼底有東西洶湧。
田箐樺說,「沈肆術後的這段時間,應該都是蘇夏貼身照顧,他們每天朝夕相處。」
捏著鉛筆,沈穆鋅的語氣里聽不出什麼qíng緒,「出去。」
「你還不懂媽的意思嗎?」田箐樺存心讓兒子難受,qiáng迫他去面對,「蘇夏早就是沈肆的人了。」
鉛筆和速寫本一同被大力扔到地上,伴隨沈穆鋅的吼聲,「給我出去!」
田箐樺看著兒子渾身發抖,滿臉痛苦,她伸出雙手蓋住臉,做了兩次深呼吸,冷靜了一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腿,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我去打個電話,讓陳伯給你燉點湯。」
田箐樺握住門把手,「穆鋅,人生是你自己的,沒有重來的機會,為了誰都不值得。」
抬手擦了擦眼睛,田箐樺拉開門出去。
拐角處,沈蕾震驚的張大嘴巴。
那次二哥動手打她的事,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腦子亂,以為是二哥覺得她不該對自己的嫂子動手,還在大哥手術的時候。
現在只覺得心驚膽戰,原來二哥不為別的,就只是為了蘇夏。
他喜歡蘇夏。
沈蕾的胸口劇烈起伏,偷聽這事本就心虛,又被她發現那麼一個秘密,這會兒她在極度的緊張之下,全身發軟,邁不開腳。
「你好,請問……」
背後冷不丁出來一個聲音,沈蕾扭頭,破口大罵,「gān什麼?」
男生一臉懵bī。
他杵了好半天,才從嘴裡蹦出一句,「七a在哪邊?」
面前的年輕女人已經沒影了。
沈蕾跑到停車的地方,快速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一刻,她的心還是砰砰砰的激烈跳動,卻不再是緊張,是興奮。
那種別人不知道我知道的感覺,非常愉快。
沈蕾自言自語,「蘇夏,你可真有本事啊……」
沒覺得長的多傾國傾城,舉世無雙,說話也沒帶香氣,不就會跳個舞嗎,在隨便一個舞蹈團轉轉,能揪出來一大堆。
沈蕾從口袋拿出手機,給程玉穗打電話,那邊還是無人接聽。
「玉穗姐在gān嘛啊,不接電話……」
沈蕾嘀咕了句,開車回家。
打掃的傭人看到小姐上樓,不到半小時,又蹬蹬蹬跑下來,懷裡還抱著一個箱子。
「小姐,果汁給你準備好了。」
沈蕾匆忙換鞋,甩了句,「不喝了!」
她剛跑到花園,迎面過來一人,「二叔。」
沈峰腳步不停,「蕾蕾,你手裡抱的什麼?」
「二叔,這箱子是我在我爸的書房裡找到的,」沈蕾喘著氣,一張臉紅紅的,眼睛發亮,「我正要打算去找人開鎖。」
沈峰哦了聲,溫和道,「給二叔吧,二叔有個朋友很懂這個。」
沈蕾抱著箱子,沒遞過去。
沈峰已經走到她面前了,伸出一隻手。
叔侄倆大眼看小眼。
沈峰收回手,無所謂道,「蕾蕾,既然你不願意,那二叔就不勉qiá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