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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3:28 作者: 西西特
只要不是傻子,眼瞎了,正常人看到她跟沈肆,都不會相信他們正在辦理離婚手續,或者已經離婚。
程玉穗一定會發覺出真相。
那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沈肆說,「沒關係。」
他摸著女人的無名指,轉圈的摩挲。
聽沈肆那麼說,蘇夏抿著的嘴角鬆開,他說沒關係,她心裡踏實。
假如你想查一件事,對方又不隱瞞,甚至將計就計,要讓所有人知道,那麼,得到結果幾乎是不費chuī灰之力。
但那個結果卻不是自己想要的。
從沈家出來,程玉穗去了酒吧,湊巧的是,吧檯旁是個熟人,她點了酒,「穆鋅,你也在啊。」
沈穆鋅晃著酒杯,不知道坐了多久,又喝了多少。
他不理睬,程玉穗大口大口往嘴裡灌酒,連續灌了五六杯,她的臉上浮現一抹醉意,語無倫次道,「裝的,穆鋅,你知道嗎,就是你哥沈肆,他是裝的。」
「他根本就沒忘記蘇夏,他什麼都記得!」
沈穆鋅抬眼,眸子裡有寒光迸she,「你說什麼?」
程玉穗打了個酒嗝,「是不是心慌了?」
她指指自己,又去指沈穆鋅,「倆傻子,哈哈哈哈哈,都是傻子……」
旁邊的凳子搖晃,那裡已經沒了人影。
從超市回來,蘇夏拿鑰匙開門,被人從背後捂住嘴巴。
第33章
「唔唔……」
嘴巴被捂住,從後面繞過來的手臂如同一塊鐵器,勒在了脖子上,蘇夏驚慌的叫聲都被完全遮蓋,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
呼吸越來越吃力,她胡亂的去抓那隻手,摸到什麼東西,像是腕錶。
耳朵邊有一聲笑,那人在呵氣,蘇夏的眼睛驀然一睜,是沈穆鋅,他喝酒了。
一個男人以這樣的狀態出現,不管是為的什麼,都是耍酒瘋。
知道是他,蘇夏反而更加害怕了,七八厘米的細高跟鞋不停的往後踩。
一道悶哼聲後,脖子上的力道稍稍一松,蘇夏趁機掙脫。
不等她拿手機,包被對方拽住,扯走了。
蘇夏的心裡一陣發涼,她的面上擺出冷靜之色,「沈穆鋅,你發什麼瘋?」
沈穆鋅垂著眉眼,「剛才想給誰打電話?」
蘇夏的胸口起伏不定。
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揣了漿糊,越著急,就越亂。
沈穆鋅的目光掠過額前的碎發,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有火在燃燒,「我問你話呢,啞巴了?」
蘇夏的臉上冷若冰霜,「明知故問。」
聞言,沈穆鋅輕嗤一聲,他一邊的的唇角勾了勾,似是呢喃,「好一個明知故問。」
樓道的感應燈突然亮了,蘇夏看到沈穆鋅抬頭,細長的鳳眸里是一片赤色,他的臉上掛著笑,yīn森森的,讓人慎得慌。
手被拽緊,蘇夏被沈穆鋅半拖進電梯。
黑色的車子離開公寓,猶如一個幽靈,甩開繁華的鬧市,往偏遠的郊區駛去。
副駕駛座上,蘇夏看著窗外的夜景一一變形,虛幻,她的臉煞白。
有玻璃阻擋,依然有種疾風颳在耳邊,刺疼無比的錯覺。
「沈穆鋅,你到底想gān什麼?」
男人開著車,側臉繃著,嗓音yīn冷,「閉嘴。」
渾身的jī皮疙瘩都起來了,蘇夏又有一種被蛇纏上的感覺。
一定是沈穆鋅知道了她跟沈肆的事,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裡,遭受到了欺騙。
很有可能就是程玉穗說的。
深穆鋅就是個瘋子,不按常理出牌,也許他會神經質的以為,是蘇夏對不起他,背叛了他。
蘇夏抓緊安全帶,焦急的想著對策,試圖安撫對方,「沈穆鋅,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沈穆鋅冷冷的說,「所以你給我閉嘴。」
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之後的一段路,蘇夏渾身的骨頭瀕臨散架的邊緣,呼吸斷斷續續的,車子一停,她就衝下車。
沈穆鋅坐在車裡,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握緊拳頭,又鬆開手,從褲子口袋摸出煙盒。
緩緩吐出一團白霧,沈穆鋅閉了閉眼,冷汗滲滿一身。
剛才這一路,幾次面臨翻車的危險,他不想讓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受一點傷。
但他控制不住。
什麼時候開始,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這麼不堪一擊,輕易就能瓦解?
沈穆鋅的牙齒深陷菸蒂裡面,從他回國開始,從他看見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開始,從多年以前的那個雨天開始……
「不怪我。」目光無意識的去尋找那道身影,沈穆鋅自言自語,「是你自己闖進了我的世界。」
林區畫廊外面,有難受的嘔吐聲從停在左側的車旁傳來,夾雜著細微的嗚咽。
蘇夏蹲在地上,將胃裡清空,連胃液都搜颳了出去。
生理xing的淚水流了許多,她的臉上濕漉漉的,喉嚨生疼。
除了láng狽,更多的是對處境的反感,氣憤。
莫名其妙的被沈穆鋅qiáng行帶到這裡,車速恐怖,即便是腳踩上地面,蘇夏依舊心驚膽戰。
一下車就吐的昏天暗地,差點吐死過去。
她弄開臉頰邊幾縷的髮絲,喘著氣罵,「沈穆鋅,你是不是瘋了?」
彎著腰背,沈穆鋅的手碰到蘇夏,不顧她的排斥,把她拉起來,往畫廊走。
他一言不發,淺色的唇抿的緊緊的,柔美的五官被昏暗鋪蓋,yīnyīn沉沉的,呼吸里全是煙糙裹著酒jīng的味道。
整個人都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岌岌可危,隨時都會潰不成軍。
蘇夏掙扎著,使勁去掰腕部的那隻手,「你放開我!」
沈穆鋅沒看她,也沒說話,步伐迅疾。
上台階的時候,蘇夏被拉的踉蹌了一下,把腳崴了。
她痛的發出抽氣聲,臉上毫無血色,眉心蹙到了一起。
身形猝然一滯,沈穆鋅轉身,神qíng中帶有難以壓制的慌張,「哪兒疼?」
不回答,蘇夏的身體重心偏向左腳。
看了眼蘇夏的右腳,沈穆鋅攔腰抱起她,闊步走進畫廊,步伐急亂。
畫廊寬敞,牆壁刷的慘白,一幅畫都沒有,像是剛裝修完,還沒來得及去構思。
四周空寂,更加突顯腳步聲的主人有多慌。
沈穆鋅把蘇夏放在中間的黑色沙發上,膝蓋彎曲,在她面前蹲下來。
蘇夏的高跟鞋被脫到一邊,細白的腳踝bào露在微huáng的燈光下面。
她想縮回腳,卻被沈穆鋅按住,他手掌輕輕的貼上有一點腫的腳背。
蘇夏疼的鑽心。
眉頭打結,沈穆鋅起身離開,他很快回來,手裡拿著冰袋。
腳背那裡冰的蘇夏打哆嗦,冷的呼吸都發顫,「沈穆鋅,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沈穆鋅自顧自的說,「二十四小時內都要冰敷,之後要熱敷,如果疼的厲害,一定要去醫院。」
蘇夏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多重人格的人共處,一切發展都未知,且充滿危險。
其他事上面,這個人邏輯清晰,高傲優雅,甚至懶散到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偏偏在她面前,是個偷窺狂,瘋子,偏激,yīn冷。
冰敷了一會兒,沈穆鋅把蘇夏抱上二樓。
和一樓不同,二樓都是畫,不止掛滿牆壁,就連屋頂都懸掛了十來幅。
所有的畫上面都是同一個人,十四五歲的少女時期,青澀,稚氣,十八九歲,青chūn,gān淨,眼睛裡有幻想,二十多歲,經歷了一些事qíng,沉澱了許多,變的成熟,知xing。
那些時光里,蘇夏的每一寸蛻變,都被一幅幅畫展現。
好像十年成了一個概念,承載著一個人從少年到男人所有的堅持,執著。
蘇夏的胃裡再次翻湧起來。
她感覺自己被扒光了衣物,赤luǒluǒ的站在沈穆鋅面前。
噁心和毛骨悚然jiāo織到一起,蜂擁而來。
沈穆鋅發現懷裡的女人在抖,他的眉眼之間出現一抹受傷之色。
每一幅畫都是他對她的愛,這裡是只是冰山一角,而她卻寧可看不見,不知道。
抱著蘇夏,沈穆鋅走到一幅畫前,畫裡的少女穿著灰色連帽衫,她趴在課桌上,長長的馬尾垂在一邊,露出小巧的耳垂,一截纖細的後頸。
「這是十二月十六號,第二節英語課下課,你感冒了,沒什麼jīng神。」
他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有溫柔繾綣,音調那麼輕柔,記憶深處的畫面一點點的浮了出來。
蘇夏驚愕住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這個人是怎麼記下來的?
「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記的那麼清楚?」沈穆鋅凝視著畫裡的少女,「蘇夏,你信嗎,所有畫對應的那一幕,我都刻在腦海里。」
直到死去。
蘇夏無法理解,「為什麼?」
沈穆鋅並沒有給蘇夏答案,而是繼續帶她看畫,帶她去重溫年少時光。
眼前這副畫的場景是在街頭,少女背著書包,獨自一人走在雪中。
蘇夏的耳邊是沈穆鋅的聲音,不快不慢,裹著深qíng,像一部正在播放的老電影裡的獨白。
「那天下著雪,很冷,街上沒什麼人,我跟在你後面,踩著你的腳印……」
耳朵里嗡嗡的,蘇夏看向懸掛的一幅畫,是素描,鮮活,jīng細。
畫中的女孩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她塞著耳機,仰頭望著天空,不知道有個人在某個角落偷偷的看著她。
這太可怕了。
目光掃視一圈,蘇夏的臉白的跟紙一樣,眼前所見的,遠遠超過畫展那次受到的震撼,驚嚇。
這樣的感qíng太沉太重了,裝著一個人的全部,她承受不起,也永遠不想去感受。
「沈穆鋅,為什麼?」
蘇夏又問了一遍,她相信,凡事都有因有果,不會沒有緣由。
愛上一個人,那對方身上一定是有讓自己愛上的某樣東西。
就好像她喜歡沈肆,是他能給她心跳加速的感覺,恰好的是,她不討厭。
沈穆鋅把蘇夏放到椅子上,又去抽菸,一支煙燃進三分之一,他才開口,說起從不與人提的那段往事。
「05年的夏天,下著大雨,在陽chūn路的曉華書店附近……」
語速緩慢,沈穆鋅看著椅子上的女人,眸光里有一絲期待,他小心翼翼的掩藏著。
蘇夏費力去挖掘記憶,搜尋沈穆鋅所說的那個時間地點有關的片段,卻一無所獲。
那點期待破滅,沈穆鋅提起的心墜落,直至谷底,他的嘴角扯了一下,弧度充滿自嘲。
她不記得了。
這樣的結果他早有預料,這一刻真正的發生了,他不想面對。
沈穆鋅甚至後悔帶蘇夏過來,把事qíng說出來,那他還可以保留一份幻想。
回過神來,蘇夏的聲音清冷,「我沒印象。」
她如果知道自己當年一次無意間的舉動,會在對方的心裡造成那麼大的影響,也給自己十年後的生活惹來事端,那她一定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