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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3:28 作者: 西西特
一切又如死寂般,波瀾不起。
伸出手按了按太陽xué,沈肆忽然側頭,發覺外面的腳步聲有力,並不是他喜歡聽的輕慢,優雅,他又側回去,在黑暗中等待黎明的曙光。
從小到大,幾乎每個人都拿羨慕的目光看他,長大了,那些目光變成畏懼,惶恐。
漸漸的,極少有人敢肆無忌憚的和他平視,在他面前露出真xingqíng。
所有人和事都虛假了起來。
最難得的是「真」。
沈肆的話越來越少,活的也越來越孤獨,甚至都忘了笑的時候,弧度是怎麼劃出來的。
這件事解決以後,他不想那麼累了。
夜色無邊,月亮如水。
沈宅不是往日的鬧騰,因為沒了傻子。
沈穆鋅無jīng打采,因為見不著蘇夏,空氣里都再也嗅不到半分她的味道。
田箐樺端著剛榨的果汁過來。
「穆鋅,媽最近會比較忙,恐怕顧不上你,金家那邊,你不要冷落了人家女孩子。」
沈穆鋅喝了口果汁,他無骨的躺回沙發上,沒接話。
田箐樺說,「明天你去蘇家走一趟。」
沈穆鋅當場拒絕,「沒空。」
「那媽這邊聯繫一下蘇夏。」田箐樺蹙眉,「你哥不離婚,媽心裡總覺得不踏實,有點慌。」
離婚協議的事沒那麼大,她是想確認,沈肆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了。
還是裝的,另有目的。
沈穆鋅隨口問,「媽,爸呢?」
田箐樺說,「跟幾個朋友擺了個飯局,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的話剛落,門外響起下人見禮的聲音。
「說曹cao,曹cao就到。」田箐樺聞到一股子酒jīng的氣味,「老沈,你喝酒了?」
沈峰走近了,酒jīng味越發濃烈,有些嗆人。
田箐樺瞪他,「你是不是忘了,你不能喝酒,一喝就全身起紅疙瘩?」
沈峰喝多了,他揮開田箐樺,搖搖晃晃的往臥室走。
「爸喝了不少酒。」沈穆鋅放下jiāo疊的腿,懶懶的伸展四肢,「媽,你去看看他吧,我上樓了。」
「去吧,早點休息。」田箐樺說,「把果汁拿走。」
沈穆鋅慢悠悠的離開客廳。
深夜,沈穆鋅出現在一樓,他單手cha兜,似乎是沒什麼睡意,在那溜達。
有聲音傳進耳朵里,很模糊。
「我能怎麼辦?你想bī死我們是不是?」
「我告訴你,大不了同歸於盡,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爭吵聲停止了,沈穆鋅不動聲色的轉身走開。
他重新躺到chuáng上,神色複雜,摻雜著yīn沉,困惑,懷疑。
拿到手機,沈穆鋅翻出一串號碼,這麼晚了,打過去會吵醒她睡覺,他也緊張,不知道說什麼。
在心裡把蘇夏這兩個字拆開了,默念了很多遍,沈穆鋅才平靜了下來。
不管扯到誰,又扯出什麼,局面出現多麼惡劣的變化,他都不感興趣,只想那個女人平安無事。
沒過幾天,沈蕾回來了。
沈源拽住女兒的胳膊,滿臉怒氣,「蕾蕾,你怎麼回國了?」
被吼的莫名其妙,沈蕾納悶,「爸,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
沈源的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爸,你是不是得失憶症了?」沈蕾拿出手機,給自己澄清,「看,這是你給我發的簡訊。」
看見那條簡訊,號碼的確是自己的,沈源閉緊嘴巴,見鬼了一樣。
沈蕾嚇到了,「爸,你怎麼了?」
「沒事。」沈源摸摸沈蕾的頭髮,「你回房間,爸出去辦點事。」
沈蕾哦了一聲,「爸,大哥跟蘇夏……」
人已經出去了,走的很快,背影慌亂。
沈蕾不是什麼都不懂,她感覺爸有什麼事瞞著她。
好像很不希望她回來。
半個小時後,沈氏董事長辦公室
沈源開門見山,「是你叫蕾蕾回來的?」
沈峰翻著文件,「是我。」
沈源的呼吸急促,憤怒道,「她只是一個孩子!」
沈峰沒抬頭,「她是你女兒。」
沈源攥緊拳頭,骨頭捏的作響。
「既然來了,就幫我看看這份文件。」沈峰丟到辦公桌上,「有不同的想法可以告訴我。」
走過去,沈源拿起文件,看到裡面的內容,他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沈峰雙手jiāo握,「怎麼樣?」
沈源看著沈峰,還是隻字未提。
「回頭我給箐樺看看,她一定會有想法,」拍拍沈源的肩膀,沈峰穿上西裝外套,「走吧,我們去醫院看肆兒。」
沈源放下文件,手捏住的地方,紙都皺了。
到達醫院,沈峰關心的問道,「肆兒,今天的狀態還好嗎?」
沈肆,「嗯。」
「那就好。」沈峰溫聲說,「不要急,在醫院慢慢調養,把心qíng放好一點。」
他笑道,「你大伯也來看你了。」
門口的沈源邁步進去,視線落在桌上的花上面,「肆兒,程家的閨女來過了?」
沈肆說,「剛走。」
沈源看了眼沈峰。
「玉穗那孩子最近跑的勤,挺上心的。」沈峰問道,「小夏那邊,你有什麼打算?」
沈肆冷淡道,「這兩天處理。」
沈峰嘆氣,「你既然做了決定,爸說什麼也不起作用了,你想清楚了就行。」
待了很久,沈峰跟沈源才走。
等在外面的王義頂著沉重的表qíng進去。
「大少爺,張佩死了。」
周遭的氣流猛然凝結,涼意能把人活活凍僵了。
死了嗎,沈肆摩挲著手指,「什麼時候?」
王義吞咽了幾下口水,接著說,「是上個月的事。」也就是大少爺跟蘇夏回老宅的時候。
沈肆的聲音里聽不出qíng緒,「怎麼死的?」
王義說,「勒死的。」
他的視線觸及地面,不敢觀察大少爺的神色。
費心費力找一個人,突然知道她早就死了,換誰都接受不了。
沈肆的臉側向窗外,嗓音低低的,「繼續查。」
王義,「是。」
大少爺是沒表qíng,不哭不笑的,但他身上的氣息變了很多,王義又差點沒控制住,想給蘇夏打電話。
第二天上午,醫院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
病房裡,財團高層平時jīng明能gān,滔滔不絕,現在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在剛才,沈肆宣布,將子公司未來五年的全部盈利拿出去,放進慈善機構。
眾人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雖說大難不死,做點好事,發點善心是應該的,但沒必要一口氣給十幾個億吧?
子公司主營的是百貨業,一直是連接著財團流動資金這塊的周轉。
要是真的五年都做慈善,沈家那些老不死的不得心疼死。
高層們一致的去偷看沈峰。
他現在坐在那個位置,怎麼也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那位置是他暫時坐的,在原主面前,有權利,也沒有權利。
沈峰繃著臉,原來穆鋅那天跟他說的是真的。
他的眉頭打結,沉吟道,「五年太長了,一年比較合適,公益事業是該支持,但是有心比什麼都重要。」
平時附和的高層今天都沒表態。
沈肆穿著病服,氣色不好,眼睛看不見,qiáng大的氣勢卻沒有減弱半分,「這是我的決定,不是在徵求誰的意見。」
擺明就是在針對他的父親。
還有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台。
沈峰的臉色難看。
氣氛很僵。
第27章
沈峰一句話沒說,鐵青著臉走了。
待高層們離開,一直沒發表看法的沈源嘆了口氣,他在病房來回踱步,忽然就脫口而出了這麼一句。
「你這個固執的xing子,跟你媽是一模一樣。」
「是嗎?」沈肆少有的露出興趣的意味,「怎麼一模一樣?」
言下之意,是想聽對方舉個例子。
沈源的神色一窒。
卻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大伯去接個電話。」
聽著,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幾分鐘後,沈源接完電話回來,「肆兒,大伯臨時有事,得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又像是突然被東西卡住了喉嚨,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片刻時間,房內寂靜的過了頭,近乎死寂。
沈肆摸著chuáng沿坐起來,他伸出手,抬到半空,左右揮動了幾下,按到chuáng頭櫃一角。
病房的擺設後期有所調整,很寬敞。
早前沈肆jiāo代過了,chuáng到窗戶之間沒有障礙物,他可以在不需要人扶的qíng況下,獨自挪步到那裡,不會被絆倒。
門半開著,有小護士經過,忍不住伸著脖子往裡頭瞧。
男人站在窗前,背影高大,挺拔,如勁松,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他低頭半分。
像是有一堵無形的
冰牆圍在四周,將男人隔絕起來,沒什麼可以踏入他的世界。
他便只和自己的影子為伴,孤獨的讓人悲傷。
小護士揉揉眼睛,覺得自己是看花眼了。
沈家大少爺,有權有勢,要什麼沒有,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寂寞的東西存在。
王義過來的時候,正巧瞥到小護士,傻愣愣的自言自語。
「餵。」
背後的聲音來的突然,不亞於鬼魅,小護士嚇一跳,她轉身,瞪圓了眼睛,氣鼓鼓道,「什麼事?」
王義看著小護士,個頭到他胸口,臉圓圓的,眼睛大,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像只小松鼠。
很可愛。
第一次這麼認真看著一個女人,王義有點不好意思,他咳一聲,剛要說話,小護士越過他,一溜煙的跑了。
「……」
王義摸摸下巴,他長的有那麼嚇人嗎?
定定神,王義走進病房。
「大少爺。」
沈肆開口道,「推我出去。」
王義一愣。
現在局勢不太好,大少爺的眼睛看不見,頭上有傷,身體狀況差。
要查的張佩死了,王qiáng失蹤了,兩天線索中斷,幕後之人也沒查到。
這時候,待在病房裡會安全許多,一旦出去,就把自己bào露在……
下一刻,王義的臉色劇變。
大少爺在用自己做誘餌,引蛇出dòng。
「大少爺,這樣太危險了,萬一……」
沈肆抬手。
有再多的話想說,也沒用,王義只能閉上嘴巴。
推著輪椅出去時,王義小聲嘀咕,「蘇小姐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擔心的。」
沈肆面癱著臉。
穿過走廊,王義去按電梯,他邊等邊暗自去查看周圍。
大少爺真要是有個什麼事,別人那邊先不說,單單是蘇夏,他就沒法jiāo代。
夕陽西下,餘暉金huáng。
沈肆坐在糙坪旁,有微風拂來,將鋒銳的氣息熨貼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