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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3:28 作者: 西西特
彼此之間從不聯繫,也不熟悉。
大少爺不下命令,他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有的爭著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有的燈紅酒綠,也有的在上流社會享受紅酒美人,談笑風生。
一旦接到指令,他們便會利用身邊的人脈關係,用最短的時間去打探到相關的信息。
王義和那些人僅僅是任務上的jiāo接,還是不需要碰面的那種。
不多問,不多說。
互不打擾。
這次找張佩和李琴,就是他們提供的線索,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將幾個地點一一搜查,確定準確信息。
王義的耳朵動動,裡面有動靜,他眼觀鼻鼻觀心。
一瞬後,王義抬腳走開,停在聽不見的距離。
大少爺那天會不會就是去見的那個張佩?
對方是誰?
和大少爺是什麼關係?竟然能讓大少爺那樣失常。
王義忍不住猜測對方的身份。
病房裡,氣氛壓抑到極致。
身處這裡,會讓人如遭巨石壓在胸口,重碾著一根根肋骨,呼吸困難,瀕臨死亡。
李琴的手攥著口罩,魚尾紋一條條的,堆在眼角,清晰可見。
她緊張的看著病chuáng上的男人,身子發抖,聲音也抖的厲害,「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沈肆不開口。
李琴緊抿唇,「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對面響起一道聲音,「想清楚。」
那聲音冰涼,沒有起伏,不像是有血有ròu的人發出來的。
李琴聽的脊骨一陣陣發涼,她打了個哆嗦,哽咽著祈求道,「我……我的孩子……你們別傷他們……」
沈肆的口中出現一個名字,「張佩在哪?」
一臉駭然,李琴搖頭,「我不認識張佩。」
下一刻,一股恐怖的威壓從chuáng前散開,嚇的李琴兩條腿抖成篩子,就要跪到地上。
冷汗浸濕後背,李琴硬著頭皮說,「我很長時間沒見過她了。」
沈肆問,「多久?」
「兩個多月。」看一眼染著病態的男人,李琴又繼續,「之前每個月的月底,張佩都會找我,這次沒有。」
沈肆淡淡道,「上次是六月二十八?」
「對。」李琴詫異,她說,「那天是我閨女生日,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她把欠我的錢全還了,是現金,還說要出去旅行,散散心。」
「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李琴心裡發怵,現在回想起來,張佩那時候是有點不對勁的,她哪來的那麼多錢?
而且,她們說話的時候,張佩jīng神恍惚,打翻了兩次杯子,還一驚一乍的,好像特別不安。
沈肆的薄唇輕啟,「多少?」
好半天,李琴才明白是指的什麼,她搖頭,「張佩跟我借的一共是二十多萬,在其他人那裡借了多少就不知道了。」
「她的毒癮挺大的,也戒不掉。」
想起第一次看見張佩吸毒時的qíng形,李琴至今還記憶猶深。
她跟張佩年紀相仿,是老鄉,兩人同一天進的酒吧,她努力練舞,生病都不敢休息,那麼拼命,卻只能在最後面給對方當伴舞。
而張佩每天都是吃喝玩樂,在台子上隨便唱兩聲,就能享受眾星捧月的待遇。
只因為她有一副好皮囊。
那時候,很多人嫉妒,羨慕張佩,包括李琴。
有一天,酒吧來了一個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英俊不凡。
大家都被他吸引了。
李琴看到張佩一個勁的盯著那個青年看。
再後來,張佩就不來酒吧了。
時隔多年,李琴在朋友的婚禮上碰到張佩,她發現對方蹲在地上,手裡捧著一包白色的粉末狀東西,另一隻手拿著小吸管,神qíng異常興奮。
知道張佩吸毒後,李琴的心裡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感覺。
從前高人一等,現在和毒品爛在一起,多麼可悲。
年少時期落下的yīn影,李琴的心理是扭曲的,她看著張佩墮落,毒癮發作的時候,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我知道的有幾個人,張佩欠他們的錢都一次xing還清了。」
李琴的心一突,張佩突然出手大方,不會是跟這個人有關吧?
沈肆拿出一張照片,將正面朝在外面。
李琴瞪大眼睛。
那照片有些年頭了,裡面有幾個年輕人,穿著花哨,他們勾肩搭背,臉上都掛著笑,張揚,青chūn。
那是當初酒吧里關係最要好的一群人,有張佩,她也在其中。
照片是在酒吧里拍的,背景是舞池,有許多扭動的男男女女,姿態各異,表qíng迷離。
「那個人……」指著角落裡有些模糊的人影,李琴想了想,「好像是王qiáng!」
沈肆問道,「誰?」
李琴說,「就是靠近吧檯的那個。」
她想起來,這人看不到。
卻見對方的手在照片上慢慢摩挲,停的位置就是她剛才所說的,一點不差。
李琴滿臉震驚。
這得看過多少遍,才能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位置。
沈肆摸著照片,「說。」
「張佩那時候有很多追求者,他是追的最久的。」李琴不自覺的念叨,「幾十年沒見了。」
她在張佩面前提到王qiáng,對方直接沖她發火,反應很大。
沈肆又拿出一張照片,上面從左往右,依次是沈峰,田箐樺,沈源,還有另外三個人,兩男一女。
這張照片他在過去看了多次,即便是視線受阻,他依舊知道誰站在誰的旁邊。
那三人裡面,其中兩人赫然就是張佩和王qiáng。
還有一個卻不知道是誰。
一隻手擋住照片的一半,沈肆拿給李琴看。
李琴咦一聲,「跟王qiáng站在一起那男的,不是吳鑫嗎?」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的臉更白了幾分,「好多年前就出車禍死了。」
見對方沒有回應,李琴害怕的說,「我把知道的都講出來了,可以走了吧?」
沈肆收了照片,「再想。」
李琴的神色一滯,還想知道什麼?
她不敢問,只能挖空腦袋去想,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都一股腦的抖出來了,攤到面前,一點點的去翻。
片刻後,李琴說,「他們當年好像說是要去爬什麼雪山,去沒去我就不曉得了。」
沈肆如墨的眉峰擰了一下。
病房裡仿佛刮過一道冷氣,溫度大幅度下降。
李琴打冷戰,開始語無倫次,「我真的全說了,你去查王qiáng啊,說不定張佩是去找他了,對,就是去找他了!」
她怎麼不知道張佩還認識這種人,話沒幾句,全程面無表qíng,一點qíng緒波動都沒有,冷冷的,跟大冬天裡的冰碴子一樣,看年紀,說是張佩的兒子,她都信。
但這不可能。
張佩要是有這種兒子,得緊扒著,不扒下來一層皮一塊ròu,她是不會放手的。
足足承受了十來分鐘恐怖的壓力,李琴才被帶走。
王義的腳邁到門口,準備進去,他感覺有一股極致的寒意穿透門,往身上撲。
腳步瞬間頓住,王義變了變臉色,還是先不進去了。
在原地gān杵了一會兒,王義拿出手機。
「蘇小姐,大少爺發脾氣了。」
打電話的和接電話的都是一愣。
王義撫額。
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少爺一有事,他就無意識的去找蘇夏了?
這不怪他。
蘇夏的確能將大少爺治的服服帖帖的。
咳一聲,王義說,「蘇小姐,大少爺生起氣來,沒個人可以傾訴,也不發泄,就悶在心裏面。」
說的特別可憐。
蘇夏說,「那就悶著吧。」
王義語塞。
蘇夏說,「他不記得我了,也不想見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義繼續語塞。
「下次他有個什麼事,不要再打給我了。」蘇夏說,「就這樣,我掛了。」
那頭傳來一串嘟嘟聲,王義把張大的嘴巴閉上,一臉凝。
大少爺是真的傷到蘇夏的心了。
他還真有點懷戀大少爺傻了的那段時間。
高興就笑,不高興就鬧。
多直接。
不用戰戰兢兢的。
王義洗了個蘋果進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大少爺,蘇小姐剛才打來電話,說你要多吃蘋果,對身體好。」
沈肆沒反應。
「不吃嗎?」王義說,「我放桌上了,等大少爺想吃了再吃。」
沈肆的下顎線條堅毅分明,臉上寫著兩個字「不吃」。
王義把蘋果放桌上就出去了。
他再進來一看,蘋果沒了,就剩下一個核。
抽了抽嘴,王義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大少爺,蘇小姐剛才還說你要多休息,有利於傷勢的恢復。」
沈肆的頭一抬,像是在看王義,「是嗎?」
「嗯。」王義還在胡說八道,「蘇小姐真那麼說,她很關心你,想看到你早點出院。」
削薄的唇抿直了,沈肆緩緩躺到chuáng上。
王義掌握了一項新技能。
都這樣了,還要裝作不記得,不認識。
也是不容易。
沒過一會兒,醫生帶著幾個護士進來給沈肆的眼睛和頭部換藥,一陣忙活。
他們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傷到了這尊大佛什麼地方。
沈肆的眉頭一皺,眾人的心提了起來。
醫生立馬關切的詢問,「沈先生,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沈肆搖頭。
醫生剛鬆口氣,就聽對方問起眼睛的傷。
他也不敢給出明確答覆,「只要沈先生配合治療,我們一定竭盡所能,讓您儘早恢復。」
沈肆不再多言。
醫生護士一走,病房就清淨了,他讓手下去查王qiáng。
查到的信息很奇怪。
二十七年前,王qiáng失蹤了,他的家人突然都離開了陂城,買車買房,成家立業,一下子發達了。
但是誰也沒有去尋找王qiáng,也沒報警,他們好像並不擔心他的qíng況。
當年王qiáng失蹤,張佩離開酒吧,吳鑫死於車禍。
到底發生了什麼?
父親,田箐樺,大伯都認識他們三人,他記得照片,那幾人穿著防風衣,像是在旅行的途中拍下來的。
沈肆的面容冷峻。
他在查,有人搶在前面藏,在改。
到手上的信息就不全了。
發現身世,查幾十年前的事,找到自己的生母,對方被買通,把他推下山。
現在對方失蹤,不知生死。
幕後之人是自己人。
這幾件事在沈肆的腦海里不停翻轉。
彌山所發生的,都如同蓋了放大鏡,清晰到變形。
當時是他生平第一次激動的無法冷靜。
這才大意了。
沈肆的面部徒然之間湧出了幾分煞氣。
隨後出現的是極重的諷刺,悲傷。
少有的那種一發生,就會被報導的事qíng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深呼吸,壓下翻湧的qíng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