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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1:43 作者: 初禾/初小禾
    樂然只在照片上看到過章勇,可能記不得對方的長相,但沒有理由對「章勇」這名字置若罔聞。

    唯一的解釋是,樂然是裝的。

    為什麼要裝?

    因為……

    沈尋不敢繼續往下想。

    章勇是被子彈打死的,北筱市是省會,最近十幾年來對槍枝的管控做得極好,他身為市局的刑偵隊長,幾乎可以確定市里無人非法持槍,能拿到槍的人只可能是軍人或者警察。

    可他們誰會將槍口對準一個剛來幾個月的民工?

    除了……除了……

    沈尋深吸一口氣,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樂然抱著一沓文件夾走來,眼神一凝,「沈隊,你今天很奇怪啊。」

    他沒心思解釋,指了指茶几,低聲說:「放那兒吧,出去時幫我把門帶上。」

    隊長辦公室的門幾乎從來不關,他剛一說完,就明白自己的反應失常了。

    果然,樂然放下文件夾後又走近,仗著兩人最近越來越親密的關係,徑直拉開辦公桌前的靠椅坐下,「有什麼心煩的事就告訴我吧。」

    告訴你什麼?他心裡更加煩躁,告訴你「我覺得你和這案子有關係」?

    樂然被他突然冷下來的目光刺了一下,愣了愣,聲音壓得更低,試探著問:「沈隊,你不高興啊?」

    那模樣看著就像將爪子搭在訓導員膝蓋上,彆扭求撓癢的耍賴德牧崽。

    沈尋嘆了口氣,擺手道:「做你自己的事去。」

    中午,章勇的遺體被帶回市局進行解剖,樂然做慣了記錄,這次也想跟著喬羿長見識。沈尋趕來時,他甚至已經換好了衣服。

    沈尋將他從門口抓出來,丟給他一份刑事案件的文件,讓他立即送去崇山區分局。

    他有些疑惑,看了喬羿一眼,喬羿笑道:「去吧,晚上我給你講鑑定經過。」

    他離開後,沈尋換上隔離衣走進解剖室。

    喬羿有些驚訝,「稀客啊,都多久沒親自來看過屍檢了?」

    沈尋沒說什麼,戴著面罩也看不清表情。喬羿卻是一愣,從他眼神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屍檢進行得很順利,但當喬羿說出作案工具時,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槍,且是口徑5.8mm的92式手槍!

    沈尋眼前黑了一下,下意識地撐在解剖台上,喬羿連忙扶住他,在他耳邊低語:「等我換身衣服,出去再說。」

    這時,一中隊的警員已有部分回到市局,徐河長正在整理手頭的線索。沈尋沒回刑偵隊,關在喬羿辦公室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喬羿沉默了很久,給他倒了一杯水,這才道:「你懷疑這案子和樂然有關?他……他與被害人難道有什麼關係?」

    他猛地抬起頭,眼裡竟然已經泛出根根紅血絲。

    5.8mm的92式手槍極其特殊。

    軍隊中,92式手槍供部分軍官使用,且多為口徑9mm的92式。在公安系統中,民警們配備的多是54式或者64式手槍,92式手槍少之又少,通常只有特警隊長、刑警隊長可配備。

    沈尋自己用的是9mm的92式,而樂然用的正好是最稀有的5.8mm92式手槍!

    照理說,樂然目前還沒有資格使用92式,與他同一級別的刑警配備的全是64式。但上次他在公安部的射擊比賽中表現出眾,回市局後領導破格將92式手槍作為榮譽獎勵予他,而且為了區別於隊長們的92式,給他的是口徑5.8mm的92式。

    整個北筱市,有5.8mm92式手槍的也許不超過5人。

    沈尋摁掉菸頭,十指交疊在一起,表情越來越陰沉。

    喬羿又喊了他一聲,「到底怎麼回事?」

    他閉上眼,聲音有些沙啞,「你讓我先冷靜一下。」

    樂然開車去崇山區分局,回來時遇上全城大堵車,趕回市局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但刑偵隊辦公室還亮著燈,命案當前,警員們自然無法按時下班。

    徐河長正在和一中隊的其他刑警一起向沈尋匯報偵查進展,他推開會議室的門,輕手輕腳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絲毫沒注意到沈尋的目光自他進屋就落在他身上。

    技偵部門的人不在,喬羿以還要做進一步屍檢為由,暫時沒有提交鑑定報告,在場的警員中僅有沈尋一人知道作案工具是一把罕見的92式。

    徐河長說,就目前的摸排情況來看,章勇住在5元一天的棚戶里,和工地的其他民工、室友均無私怨,和工頭也無金錢糾紛,來北筱市的時間不長,人際關係相對單純,而與他有過接觸的人,也無人有持槍的可能。一中隊下一階段將調查章勇的背景,看是否能找到有作案動機的人。

    樂然認真地聽著,還時不時在筆記本上寫下幾筆。沈尋心臟卻沉得厲害,看向樂然的眸光里是毫不掩飾的心痛。

    若徐河長調查章勇的背景,樂然將立即被鎖定為最有作案動機的嫌疑人。

    然而樂然……

    他很輕地嘆了口氣,為沒有保護好樂然而自責不已。

    有人想要嫁禍樂然,而章勇不過是一枚用過即丟的棋子。

    嚴嘯的預感很準,章勇的突然到來本就預示著一場變故,他卻大意了----只擔心章勇會不會對樂然做什麼,沒想到有人會別有用心地用章勇的死對付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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