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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1:43 作者: 初禾/初小禾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準備回用餐的包房。嚴嘯將手勾在沈尋肩膀上,一邊拍一邊說:「什麼時候準備整李司喬了,隨時通知我,到時我跟洲桓說一聲,讓他給提供法律援助。」
沈尋眉梢一抬,「李司喬這人太陰,你最近注意一下,我怕他對昭凡動手。」
下午的會仍是枯燥的工作匯報,沈尋三人坐在倒數第二排,除了正襟危坐的樂然,全排警員都在打瞌睡,其中尤以昭凡睡得最離譜。
樂然其實也不愛聽天書般的匯報,但四年軍營生活早將紀律刻在他血脈里,在這種環境下打瞌睡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所以他保持著沉鍾一般的坐姿,眼睛卻不停往四處掃動,一旦看到攝影師的鏡頭轉過來了,就在沈尋腿上拍一下,低聲喊:「沈隊,醒醒!」
沈尋根本沒有睡著,但十分享受他那一拍一喊,索性繼續垂著頭裝睡,非得讓他拍三次叫三次才睜開眼睛。
這遊戲越玩越有趣,幾次下來,沈尋不滿足於拍三下了。
眼看著鏡頭馬上就要對準自己這排,樂然一急,居然在沈尋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這下,沈尋是不醒也得醒了。
而且醒得表情猙獰。
特種兵的手勁不是吹的,樂然覺得自己沒用多少力,沈尋卻痛得險些從座位上彈起來。
鏡頭移走後,樂然看沈尋不停地揉著被捏的地方,這才小聲問:「痛啊?」
沈尋偏頭看他,「你讓我捏捏試一下?」
樂然稍一噘嘴,「我又不是故意的,拍你五下你都沒醒,再不醒就得被鏡頭逮到了。」
「然哥的意思是『雖然我掐了你,但你得謝謝我』?」
「……謝倒不用。」
沈尋又在腿上捶了捶,「不行,太痛了,你得讓我也掐一下,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
樂然瞪了他一眼,思索2秒,往自己大腿上一拍,「掐吧!」
沈尋笑了,右手一探,卻沒有掐他大腿,而是往他側腰上輕輕一戳。
他連忙一手捂腰一手捂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沈尋往他腦門上一彈,輕聲說:「終於笑了。」
腰側是他的痒痒肉來著,以前練習格鬥時觀察入微的刑偵隊長就發現了。
一天的會議結束,沈尋推掉飯局,早早和樂然回到酒店。晚飯時,樂然好幾次欲言又止,沈尋不做催促,甚至假裝沒注意到他的不安,時不時給他夾夾菜,聊幾句閒話。
睡覺前,樂然終於做好了思想建設,一臉凝重地坐在床邊,認真看著他的眼睛,雙手抓著睡褲,胸口一起一伏,「沈隊,我想跟你講件事。」
他點點頭,「是軍營里的事嗎?」
樂然抿了抿唇角,「嗯。」
房間裡很安靜,樂然用一種低沉得像水流的聲音講起自己去年的遭遇。大部分內容和嚴嘯調查的一致,但其中一個細節卻讓沈尋狠狠皺起眉,眼神也變得格外陰沉。
嚴嘯說,當時李司喬強迫樂然,被樂然狠揍了一頓。
樂然卻垂著頭,斷斷續續地說,李司喬給他用了藥,周圍還有很多幫手,他渾身乏力,精神完全混亂,看不清也聽不清,全身衣服都被扒了,李司喬壓著他,甚至摸到了他的隱私部位,他靠著最後一點神智拼命反抗,踹到了李司喬命根子,後來被甩了很多個耳光,又被一擁而上的幫手圍著打,肋骨斷了,多處軟組織受傷,好在當天特警隊有緊急任務,李司喬臨時被叫走,他才逃過一劫。
講述這一段時,樂然聲音越來越輕,手指泛出青白色的骨節,肩膀也顫抖得厲害,說不下去時就停下來,長長的沉默中,喉嚨發出壓抑的哽咽。
沈尋走過來,蹲在他面前,單膝觸地,望著他泛紅的眼睛,輕聲說:「傷痕還在嗎?我看看。」
他吸了吸鼻子,慢慢撩起睡衣,指著一處處暗色的疤痕,「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他曾經是軍人,從16歲起,身上便是舊傷疊新傷,那些在戰鬥與訓練中受的傷在經年累月之後成了勳章,被李司喬及幫手們打出的卻不是。
那是印在他靈魂里的恥辱。
諷刺的是,在那以後,他就再未出過任務,就連訓練也不再有隊友作伴。
他再也沒有受過新的傷。
於是那些恥辱的傷痕以一種後來者的姿勢占據著他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耀武揚威。
沈尋指尖貼在他的傷痕上,眼神又沉又深。
片刻後他探了口氣,放下衣擺,將醜陋遮在布料下,侷促道:「沈隊,你不要看不起我……」
「不會。」沈尋立即站起身來,將他的頭按在自己上腹,安撫似的拍著他的背,低喃道:「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從今往後,誰也不能再侮辱你。
夜裡,樂然輾轉難眠。沈尋輕而易舉察覺到他的床鋪正發出顫抖的聲響。
他在發抖,不知是因為後怕,還是難受。
沈尋翻了個身,悄聲說:「睡不著?」
顫抖的聲響停下來,過了好一陣他才說:「嗯。」
「還在想李司喬?」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