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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2:48 作者: 時槐序
    康熙甚為猶疑。

    太皇太后又道:「他也不願我們前去。他說了,如今他已是方外之人,早就斷了紅塵妄念。見到我也只喚施主、善信。他讓我往後不必來了,你也一樣。就是來了,他也不會再見。」

    話語中滿是苦澀,又藏了幾分心酸與自嘲。

    「阿瑪定是顧慮您年邁,不願您長途奔波。」

    太皇太后搖頭苦笑。她與福臨到底如何,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早年間她們母子在深宮中相依為命,感情自是不錯。可後來福臨做了皇帝,長大後親政。她諸多不放心,借著與多爾袞鬥智鬥勇那些年攢下的權柄人脈,總想扶著他多走兩步。然而她忘了,少年天子也是天子。就算是親母子,某些東西也是沒辦法忍受的。

    加之孟古青與董鄂氏的事,他們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以至於後來即便她醒悟過來,主動退讓,甚至一讓再讓,還是讓母子倆走到了近乎決裂的地步。

    好在犯過一次的錯誤,她沒有在玄燁身上再犯一次。玄燁也是個好的。

    太皇太后拍了拍康熙的手背,不願在他面前訴說其父的不是,乾脆越過這個話題,問起這段時間宮中的事宜來。

    康熙也識趣地順著她的話頭說:「孫兒有件事想問問瑪嬤的意見。孫兒想將七阿哥過繼給純靖親王。」

    純靖親王隆喜乃順治第七子,康熙異母弟,於去歲中元節病逝,年僅十九歲。他倒是生過兒子,卻沒養住,兩歲上夭折了。因此如今這一脈無人承爵,算是斷了。按照規矩,皇上念及兄弟之情,想為其續上這門血脈,把自己的兒子過繼過去,並無不可。

    但胤礽卻知道康熙對這個弟弟的感情淡薄。而且就算要過繼,怎麼早不過繼,晚不過繼,偏偏在七阿哥出生後想起來過繼?偏偏七阿哥胤祐還有天生腿疾。這就有點微妙了。

    胤礽心裡有些不舒服。哪有見兒子不好就把兒子送人的父親!然而他也知道十根手指有長有短。自己還是被偏愛的那個。所以哪怕別人都能這麼說康熙,唯獨他不能。他所得到的厚愛已經讓他失去了這份資格。

    太皇太后蹙眉:「胤祐我今日也看到了。白白胖胖的,見了人就笑,還挺討喜。皇上若是決定了,便按皇上的意思辦吧。只是我覺得便是要過繼,也不是非得皇上自己的子嗣,宗室子弟那麼多,總有人選可挑。若是要選皇子以示恩重,胤祐便有些不合適。」

    過繼個殘疾的給人家?是真心想要施恩嗎?難免會有外人說道。

    「瑪嬤說得是。孫兒也有此顧慮。只是戴佳氏說純靖親王排行第七,胤祐也排第七,算是一種緣分。胤祐雖身有殘疾,但並不嚴重,太醫也說日後多多鍛鍊,問題不大,於騎馬射箭上都不妨礙。」

    「戴佳氏自己提的?」太皇太后愣了半秒。

    胤礽更是滿腦子問號:戴佳氏自己提出把自己九死一生得來的親兒子過繼出去?怎麼想的!她怎麼捨得!

    同為宮裡女子,太皇太后驚訝過後,很快猜到了戴佳氏的想法。但戴佳氏這心思不壞,也不傷害人,成不成的也都沒甚關係。她如今早已榮養,不理宮務,便懶得拆穿,只道:「皇上看著辦吧!」

    康熙點頭:「過繼是大事,不急在這一時。朕再想想。」

    胤礽:……

    前有順治出家,後有胤祐過繼。今天這信息量有點大,他得消化消化!

    作者有話要說:

    瑪嬤是滿語祖母的意思,烏庫媽媽是曾祖母的意思。經常看清穿文的對這兩個稱呼應該不陌生。另外就是太后,太皇太后的自稱。哀家這個稱呼只存在於小說和影視劇里,歷史上的太后是不這麼自稱的。她們一般自稱予或者本宮。因此我也用這兩個。礙於「予」這個稱呼有點拗口,就直接改成「我」吧。

    文中胤礽對宮女太監或朝臣自稱孤。對康熙孝莊,自稱兒臣或者我。跟系統對話比較隨意,就孤和我隨便用了。

    第14章

    太皇太后回宮後,胤礽每天的日常又多了一項,去慈寧宮請安,陪太皇太后說話。胤礽想得很簡單。根據前世記憶孝莊死於康熙二十六年臘月。若此事不可違,也不過剩餘七年。

    七年看起來很長,但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在這個世上待他真心的人不多,他不想等到太皇太后去世後再來後悔。

    但他剛進慈寧宮就懵了。戴佳氏站在太皇太后身旁,一會兒端茶遞水,一會兒捶腿按肩,一會兒擺飯布菜。

    胤礽:……這是把他的活給搶了?

    宮女&太監:……感覺自己要下崗。

    第一日如此。第二日如此。第三日還是如此。

    尤其是她還十分勤勉,能不假手奴才的就不假手奴才。每次胤礽去,她已經在了。胤礽走,她還沒走。每天就耗在慈寧宮。

    這般過了十來天后,胤礽聽到消息,戴佳氏遭了佟佳氏訓斥,被罰跪一個多時辰。

    承乾宮。

    佟佳氏氣得打碎了一隻雨過天青色的茶盞:「不識抬舉!」

    後頭小院裡①,宮女香織看著戴佳氏的傷忍不住落淚:「小主②,奴婢現在給您上藥,您忍著點。」

    戴佳氏閉眼咬牙,全程一聲不坑,等藥上完才舒了口氣。

    香織很是委屈,哭聲漸大。別看一個多時辰似乎不算久,可小主細皮嫩肉,從膝蓋到小腿一片全是血,更因未及時得到醫治,血肉已經與褲管黏在一起。她是拿了剪刀將褲管剪了才將其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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