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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48 作者: 初禾/初小禾
可是他不想看到奚名,更不想讓奚名進來。
這是言晟的家,曾經是他與言晟的家,他們住在這裡的時間極少,但也在每一個房間做過愛。
他不歡迎奚名!
右腿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痛,他難受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只得緩步挪回臥室,又抹了些許藥油。
清涼的感覺在膝頭擴散,他揉著揉著,想起言晟剛才幫他塗藥的樣子。
手指頓了頓,下唇微微抿起來。
如果不讓奚名進屋,言晟以後就不會再那麼溫柔地對他了。
他鼻腔酸了一下,出了一會兒神,蓋好藥油的瓶蓋,一瘸一拐地走出臥室。
他要去給奚名開門。
然而剛走到客廳,外面就傳來一陣喧譁。
他頭皮一緊,立即明白有人來了。
忍著疼痛沖至門邊,他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就要開門----奚名在外面,如果奚名受了傷,言晟……
他不敢想像言晟的反應。
門有三道鎖,他扯下掛在鞋柜上的鑰匙,剛擰開第一道,就聽奚名厲聲喝道:「鎖好門,別出來!」
他從未聽過奚名用這種語氣說話,手一抖,竟然又將第一道鎖擰了回去。
外面並未打起來,一個陌生的男聲道:「是季司令讓我們來接少爺,麻煩讓開。」
奚名道:「不行。」
對方發出一聲嗤笑,「父親想見兒子,你是誰?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說『不行』?」
季周行在裡面喊:「我不見他!他把言晟帶到哪裡去了?」
陌生男子提高聲量,「少爺,您還是開門吧,季司令想見您。或者您讓您這位朋友先讓開?」
「他不是我朋……」
「我不是他朋友。」
同樣的否認,季周行說得憤怒而急切,奚名卻淡定得多。
季周行撥開貓眼擋板,只見奚名擋在門外,樓道上站著至少四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沒人身穿軍裝,奚名也沒有。
站得最近男子揮了揮右手,冷哼一聲,「那就請你讓開,不要阻攔我們執行公務。」
「公務?什麼公務?」奚名聲線變冷,「私闖民宅逮人叫執行公務?」
男子臉色一變,喝道:「讓開!」
奚名笑道:「那我受人所託,保護他的家人,也算是執行公務了。」
季周行心臟一顫,啞然地睜大眼。
「他的家人?」
言晟的家人?
我?
「你他媽誰?」男子張揚跋扈,「知道老子們是gān什麼的嗎?」
「打住。」奚名道:「不想知道。」
男子囂張地笑起來,「怕了吧?」
奚名一動不動地站著,「我不想從你們這群被豢養的走狗嘴裡,聽到那兩個字。身為有時會與你們穿同樣衣裝的人,我感到無奈與羞恥。」
「你!」男子上前一步,「你是部隊的人?那你還敢擋著?不知道季司令是戰區首長嗎?」
「知道。」奚名不退半步,聲音更冷,「但我不歸他管。」
「你哪支部隊的?」
「你沒資格知道。」
季周行聽得心頭一緊,既對奚名那舉重若輕的態度感到意外,又害怕那群人當真動手。
他知道季長淵養著這麼一幫人。
這些人名義上是軍人,但實際上已經成了季家的打手。
奚名槓上這些人,一定會吃虧!
----當然,這是他尚未見識到奚名動手之前的想法。
帶頭的男子撲了過來,其他人也蜂擁而上,奚名突然側閃,gān淨利落地滑出季周行的視野。
季周行臉頰貼在門上,焦急地往外看。
貓眼的可視範圍極小,他只能看到飛速晃動的殘影,聽見拳腳撞在身上的悶響。
忽然,門被撞出轟然巨響,緊隨而來的是低啞的悶聲吃痛。
他慌了。
他以為被撞在門上的人是奚名!
十幾歲時,他打過無數場群架,知道被圍攻、被撞在門上牆上的滋味。
那些人都是季長淵從野戰部隊裡挑出來的狠人,有的甚至是參加過戰區特種選訓的尖子。收拾一個奚名,對他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季周行幾乎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腦子有些亂,一個聲音說「不要開門」,另一個聲音說「奚名要被打死了」。
他是不在乎奚名死活的,但是言晟在乎!
如果奚名出了什麼事,言晟會怎麼看他?
三道鎖被飛快打開,他猛地拉開門,紅著眼吼道:「奚名!」
他以為奚名已經被踹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卻令他震驚無言。
地上的確躺著人,空氣中亦瀰漫著血腥,可是倒地的不是奚名!
他喊出那聲「奚名」時,奚名正反身擒住一人,正yù背肩一摔。
許是被這一聲分了神,奚名的動作稍有停滯,被擒的人立即騰起身子,迅猛地往前一撲。
另一人逮住空當,飛身踹向奚名,奚名被前後夾擊,抬手格擋,卻終是挨了一腳。
那一腳踹在右肋,奚名當即連退數步,險些跪地。
一切都發生在分秒之間,季周行瞳孔猛收,血液頓時往頭上竄,行動快過思考,居然忘了膝蓋還腫著,雙腿還痛著,一躍而起,直直踹向離奚名最近的一人,大聲罵道:「我cao你媽的!」
那人不知道他會突然衝出來,躲閃不及,頓時被踹翻。而直到這時,他才看清來的共有七人。
為首的男子臉上掛了彩,見他出來了,客氣又疏離地說:「少爺,季司令想見您。」
「滾!」他一身睡衣,自然輸了氣場,但少年時代聚眾鬥毆的戾氣猶在,而此時各種qíng緒上腦,更使他的眼神多了幾分煞氣。
他以為奚名被打傷了,他料定言晟會怪他。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心亂如麻,怒火中燒,慌亂間,他居然像個騎士一般將奚名護在身後。
他不能再讓人傷了奚名,他寧可自己受傷,寧可自己被帶走。
否則言晟會心痛,言晟會怪他。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奚名打架。
他忍著腿部的劇痛,瞪著布滿血絲的眼,再次吼道:「滾!都他媽給我滾!」
忽然,肩膀被一隻手按住,低沉溫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給我回去。」
奚名臉色蒼白,但神態絲毫不似受了傷。從他身邊走過時,還輕輕在他胸前一推。
「你……」他出於本能地想擋住奚名,哪知右腳剛往前一邁,就痛得踉蹌倒地。
奚名側身摟住他,迅速將他架至門口,一推一拉,門砰然關閉。
他瞪著再次關上的門,十指緊緊捏成拳頭。
外面的打鬥還在繼續,不斷有悶哼傳來,他忍無可忍,又一次拉開門的瞬間,聽見奚名說:「我在這兒,誰也別想帶走周行。」
那些人走了,地上有幾灘嘔出的血。
奚名轉過身,西裝上有不少打鬥的痕跡。
季周行這才發現,他是穿著西裝與大衣來的,大衣早就被扔在地上,上面有很多難看的腳印。
奚名彎腰撿起大衣,抬手揩掉額頭上的汗,居然笑了笑,聲音沒了方才的冷厲,「回去吧,那些人已經走了。」
季周行目光落在他的右肋,臉色難看至極,「你受傷了?」
他按了按被踹的地方,實話實說,「可能有些於傷,不打緊。」
季周行抿著唇角,警惕地看著他,他反倒擺了擺手,指著門說:「關上吧,言晟回來我就……」
「你進來。」
「嗯?」
「你進來!」季周行惡聲惡氣地說:「我給你上藥。」
奚名微怔,旋即笑起來,「好。」
季周行關上門,將言晟的拖鞋踢了過去。剛想說「你穿這雙」,又頓覺不妥,連忙將拖鞋撿回來,從鞋櫃裡另外翻出一雙。
他的膝蓋是真痛,以至於冷汗直冒,表qíng不善,聲音也有些抖。
「坐吧,我去找藥。」
奚名坐在沙發上,看他拐進拐出翻箱倒櫃,不免覺得好笑。
他忙了十幾分鐘,還是沒找到放常備藥品的地方----可能言晟根本沒有準備。
他空著手回來,費力地挪近,站在奚名面前道:「衣服脫了,我看看。」
奚名脫下西裝,正要撩起襯衣時,他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晚上還穿這么正式?」
「有個聚會。」奚名說,「臨時被叫來,趕不及回家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