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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48 作者: 初禾/初小禾
    「混球」是他的逆鱗,除了言晟,誰也不能這麼叫。

    說起來,言晟其實也很少這麼叫他,要麼是「餵」,要麼連「餵」都沒有。兩人從小學開始鬧矛盾,那會兒髒話詞庫的存量還不多,來來回回就是傻bī、豬、笨蛋、討厭鬼……

    傻bī是念起來最diǎo的,所以也是用的人最多的。季周行自己就最愛罵人傻bī,也被很多人罵過傻bī,不新鮮。

    豬、笨蛋、討厭鬼是女孩兒常用來罵同桌男生的,不硬氣。

    言晟罵過季周行傻bī,但季周行印象最深的卻是人家那一聲「混帳」。

    混帳這個詞,小學生一般不用,言晟是跟著父親言倫之學的。

    那時言崢剛進入叛逆期,成天惹是生非,堪比幾年後的季周行。言倫之忍無可忍,言家每天都回dàng著「混帳」。

    言晟學會了,興許是覺得「混帳」聽起來比「傻bī」高檔,所以偶爾罵季周行時會甩出這倆字兒。

    季周行新鮮極了。

    後來升了初中高中,言晟偶爾還是罵他混帳,那時他對言晟已經有了某種心思,被罵了居然還美滋滋的。

    第一次表白時是冬天,他穿了一件很厚很泡的羽絨服,圓滾滾的一大隻,剛染的金髮被風chuī亂了,乍一看像燙了個爆炸頭。

    言晟冷眉冷眼地拒絕,卻被他的髮型和衣著逗樂了,揶揄道:「你這是從混帳升級成混球了吧?」

    他眨了眨眼,默念著混球,腦子一陣抽風,竟然覺得混球挺好聽,比混帳親切!

    再後來,言晟為他斷了根肋骨,他以心有愧疚為由賴在言家不走,言晟有次彈了彈他的額頭,罵他「小混球」。

    小混球比混球又親近了一分。

    趕走學長後,季周行沖了半小時的澡,當天就買了機票,跑去部隊看言晟。

    言晟沒給他任何好臉色,罵他沒事瞎折騰,卻請了兩天假,幫他在鎮上的招待所開了間條件最好的房,帶他吃飯,晚上陪他住了一夜,第二天給他買來早飯,守著他吃完了才將他攆回去。

    他賴著不走,言晟又罵他混球。

    就這麼追了一年多,他又樂呵呵地跟言晟告白,言晟沒拒絕,只是冷淡地看著他,「那你給我吸出來。」

    臉上的笑僵住了,他嘴角動了動,眼神突然認真起來,聲音也有些顫慄,「真的?」

    言晟說:「真的。」

    風撩起窗簾,夕陽溫暖的光灑在他身上,他蹲在地上,生平頭一次用嘴取悅一個男人,心臟在胸腔里擂得如同戰鼓一般。

    他沒有經驗,動作青澀,不會用嘴唇包住牙齒,也不會深喉,只會吮著舔舐,好幾次磕得言晟皺起眉。

    言晟十指cha入他的發間,卻沒有用力往下按。

    在一起的七年,言晟極少往他嗓子眼裡捅----當然也有難以自持的時候。

    他技術不好,蹲了很久,言晟才在他嘴裡she出來。他當著言晟的面咽下去,仰著頭認真地問:「現在你能跟我在一起了嗎?」

    言晟睨著他,表qíng分外複雜,良久嘴角勾起不太自然的嘲諷,揉了揉他的額發,「騙你你也信?」

    他腦子一嗡,險些跪在地上。

    他真的生氣了,怒火中燒,摔門而去,全然沒注意到言晟的眼神變了。

    最後那句話才是假話,混球卻把假話當了真。

    季周行一肚子屈rǔ和委屈,本以為對姓言的再也沒感qíng了,回學校後卻滿腦子言二少,抓心撓肺地想打電話。

    一周後,就在他快要憋不住時,言晟主動打了個電話來,說那天做得太過,是自己的錯。

    季周行險些蹦了起來,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什麼意,意思?」

    言晟說:「如果你現在還願意,咱們可以處著試試。」

    這一處就是七年,然而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少到根本沒有在一起,踏踏實實地生活過。

    季周行後來思考過一個問題----反正都是戲弄他,為什麼18歲時言晟會將他推開,20歲時就不會?

    在倉庫那回,言晟其實也可以在被他咬出來後戲謔地說「騙你你也信」,但言晟卻猛地將他推開,轉身就走。

    明明都是玩弄,咬一次和咬兩次有什麼分別?難道言二少良心還會痛?

    季周行坐在chuáng上出神,門被推開時茫然地抬起眼。

    言晟一身黑色運動服,端著一杯枸杞水,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輕捏著他的下巴問:「還難受嗎?」

    他搖頭,接過枸杞水,玻璃杯是溫熱的,那溫度沿著手心浸入血脈。

    言晟「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來。

    他掀開被子站在chuáng邊,一邊喝水一邊用餘光瞟言晟。

    言晟彎著腰,正在疊留著他體溫的被子。

    家裡的被子太軟,疊不出部隊裡的豆腐塊,但那軟綿綿的天鵝絨被經言晟的手,卻多出了一分不該有的qiáng硬。

    言晟轉過身時,季周行立即收回目光,將枸杞水一飲而盡。

    一起去健身房之前,季周行找了兩個藉口想躲。

    「我今天不去健身房,我去外面跑步。」

    「我等會兒要去公司,來不及。」

    言晟從衣櫃裡找出他的運動服,平靜地說:「今天太冷,以後天晴了我陪你去外面跑步。公司當然也要去,但你不是每天6點起來鍛鍊完了再去嗎?」

    啞口無言。

    運動服是套頭衫,他坐在chuáng上換衣時,言晟就站在他面前,撥了撥他蓬亂的頭髮,突然輕笑起來。

    他抬起眼皮,「你笑什麼?」

    言晟只說了三個字。

    「小混球。」

    他心臟漏跳一拍,愣了半天也沒動。直到言晟又喊了他一聲「季周行」,才終於回過神。

    這天的訓練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季周行心不在焉,好幾次沒從器械上直起身。

    言晟沒拉他,只是幫忙穩住他的下半身。他咬牙支起上身,出了一頭汗,生疏地說了聲「謝謝」。

    用過早餐,差不多到了出門的時間。

    言晟已經換好外出的衣服,拿著車鑰匙在臥室外等他,「我送你。」

    他立即拿過手機晃了晃,「不用,徐帆馬上來接我。」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徐帆扯著嗓門喊:「少爺!路上塞車,我堵著動不了了!對不起,您今天能不能自己開車?」

    「……」日!

    言晟不動聲色,轉身道:「走吧,等會兒更堵。」

    兩人坐的是一輛慕尚,空間不小,座椅舒適,但季周行如坐針氈,胸口悶氣,直不愣登地盯著前方,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車窗適時下滑出一道fèng,冷風灌進來,chuī得他哆嗦了一下。

    他吐出一口氣,感覺好了一些。

    這道fèng一直留著,直到駛抵星寰大樓。

    路上言晟一句話都沒說,卻在他下車時開了口。

    「晚上想吃什麼?」

    他關門的動作一頓,心臟像被一隻手溫柔地托著。

    他有些緊張,因為不知道這隻手會輕輕地撫弄,還是突然緊緊一握。

    尷尬地笑了笑,他敷衍道:「晚上有飯局。」

    言晟臉上沒什麼表qíng,點了點頭,只道:「行。」

    季周行幾乎是以逃命的架勢衝進專屬電梯,一臉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電梯緩慢上升,封閉的轎廂回dàng著他的心跳聲。

    言晟這算什麼?又想玩什麼花樣?

    過去七年還沒玩夠?吃錯藥了?

    是腦子有坑,還是jī巴癢了?

    他難得準時上班一次,正在煮咖啡的秘書郭安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要搞突襲檢查,他卻擺了擺手,將辦公室門一關,獨自坐在窗前發呆。

    言晟回來了,以後不走了……

    如果言晟三年前告訴他這句話,他應該是何等的高興?

    但現在這句話對他來講,就是晴天下的一道霹靂。

    只要言晟待在杞鎮不回來,他便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季少爺。言晟偶爾回來一次也無所謂,他有他的盔甲,就算無法刀槍不入,也能抵擋一時。

    但現在言晟告訴他,自己不走了,留在仲城,不走了。

    他攥著手指,手心一片濕淋。

    今後怎麼辦呢?

    他不擔心言晟還會對他做什麼,挨揍不可能----他打不過言晟,正式在一起後,言晟粗魯是粗魯,會和他玩鬧著打架,但還沒有bào戾到動真格打他的地步。

    所以以後最惡劣的無非是壓著他gān。

    打pào這種事,你qíng我願自然好,可如果對方是言晟,那就算他遭了qiáng迫,最後也一定會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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