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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48 作者: 初禾/初小禾
    季周行抓著一頭金毛,不以為意道:「等會兒咱們走了,小邱會拿去洗。」

    小邱是季家的勤務兵之一,專門伺候連內褲襪子都懶洗的季少爺。

    言晟臉一下就垮下來了,「你內褲讓別人給洗?還是沾了jīng液的內褲?」

    季周行被服侍慣了,晨勃濕了內褲也是自然而然地扔給小邱,從來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奇怪。這時突然被言晟黑著臉質問,一時想不明白,還覺得有點委屈。

    他眨了眨眼,戳在原地,沒有底氣地說:「給別人洗又……怎樣?這是他該做的事兒。」

    「放屁!」言晟兩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欺在牆角,「勤務兵是該服務首長與首長家人,這沒錯,但沒有洗內褲這一條規定!你他媽還讓人給你洗有jīng液的內褲?季周行,你會不會尊重人?」

    季周行被說得啞口無言,心裡又覺得氣。他媽走得早,爸又極少回家,十歲之前他的衣褲都是顧小蘇親自洗,後來首長小樓里就剩他一個小主人,沒人教育他該如何尊重勤務兵,也沒人跟他說勤務兵不用負責洗內褲,他懶散乖戾,連一幫太子爺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幾個狀如僕人的勤務兵。

    言晟拿這事兒罵他,他不服,還挺委屈,但是想罵回去又詞窮,而且言晟手勁太大,一把將他推到牆上時,他肩背結結實實地痛了一下,表qíng頓時就軟了下來,猶豫半天才意難平地說:「哦,我沒洗過內褲,不會……」

    「你!」言晟險些氣笑,又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在學校時怎麼辦?哪個同學會幫你洗?還是穿完一條扔一條?」

    季周行抬起眼皮,「我在學校外面租了房,請了一個阿姨……」

    「cao!」言晟放開他,食指指了指他的臉,以命令的口吻道:「以後貼身衣物自己洗。」

    他悄悄撇嘴,假意應了下來。

    言晟說完還瞪了他兩眼,回頭拿起裝著他內褲的盆子,大步往衛生間走。

    他跟了上去,見言晟擰開水龍頭,正往內褲上抹肥皂。

    一種奇怪的感覺剎那間襲遍全身,他扶著門框,不經意地抖了一下。

    「二,二哥。」

    「嗯?」言晟頭也沒回,聲音聽著很不耐煩。

    季周行心臟亂跳,一嘴廢話,「你幫我洗啊?」

    「你瞎啊?」

    「不是……你剛不是說讓別人洗內褲是不尊重人嗎?那個,我內褲上還有jīng液……」

    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消了聲。

    言晟正在搓中間那一塊兒,還是沒回頭看他,「我是別人嗎?」

    季周行指尖都麻了,半天才出聲道:「啊?」

    言晟已經洗好了,雙手一擰,又展開抖了抖,「衣架呢?」

    「哦哦。」季周行從衛生間退出來,手忙腳亂地找了半天,根本不知道衣架平時都放哪裡。

    「算了。」言晟白他一眼,濕著手走去陽台,右手在衣服上揩gān,取下一條晾著的內褲摸了摸,摘下來丟給他,將剛洗的晾上去。

    季周行站在一旁看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言晟轉過身來,濕漉漉的左手壓在他頭髮上,「笑屁,以後貼身衣物自己洗。」

    季周行撒謊道:「好!」

    右邊耳尖紅了。

    言晟那時還不知道他說謊話時右邊耳尖會紅,只是直覺他不會聽話,嘆了口氣,又道:「內褲必須自己洗。」

    季周行縮了縮脖子,這回老實了,「嗯!」

    從那個冬天開始,季少爺點上了「自己的內褲自己洗」的技能。

    不過言晟在身邊的時候,他經常偷懶,換下來就扔在chuáng上地上甚至飄窗上,反正言晟會趕在下人將內褲收走前,撿走洗得gāngān淨淨。

    曾經他被那句「我是別人嗎」收得服服帖帖,後來才慢慢醒悟----其實言晟幫他洗內褲的行為里沒有多少愛的成分,只是將他當做自己的所有物,不樂意讓別人碰,連貼著身體的那層布料都不讓別人碰。

    愛占滿一整顆心時,心上人近乎變態的占有yù也能讓人心甘qíng願沉溺其中,滿眼都是難以抑制的歡喜。

    而當心漸漸涼下來時,歡喜從空中跌落,摔成千片萬片。

    季周行遍體生寒,看著言晟拿著內褲走去外間,眼睫輕輕顫了起來。

    分開這麼久,言晟還是將他當做所有物,還是一回來就將他拴在身邊,還是對他為所yù為,心qíng好時給糖,心qíng不好時給棒,做任何事都不徵求他的同意,cao的時候毫不憐惜,怎麼痛怎麼來,cao完了習慣xing地收拾殘局,順手備一盒感冒藥。

    季周行想冷笑,唇角卻被硬生生凍住,顫抖著,卑微著,根本揚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還留戀著言晟的九分qiáng勢與一分溫柔,他還是會被言晟caoshe,甚至被cao到……

    而在剛才,言晟只是動了動手指,他便渾身cháo紅,呻吟著繳械。

    他找回來的傲骨都是假的,分手三年,不見半年,他以為已經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夜醒來,方知那只不過是一件皇帝的新衣。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怎麼向言晟發火。

    他連戀人之間常見的小脾氣都不知道怎麼發,小心翼翼的耍賴已經是他的極限,前一日的乖戾似乎是假的,言晟僅僅用了一個毫無溫qíng可言的晚上,就將他打回原形。

    他看著言晟走過來,認命似的悄聲嘆息。

    言晟擦gān手,看了看時間,還早。

    季周行坐在chuáng沿上,渾身緊繃,手心發汗。

    如果這時候言晟要讓他做什麼,就算不用qiáng,他也會照做。

    手也好,嘴也好,身體也好,言晟讓他做的事,他從來不曾拒絕。

    根本不知道如何拒絕。

    這個人像平靜海面上突如其來的萬丈海嘯,像晴朗的夜空驟然殺到的閃電雷鳴,像陳年佳釀里悄然浸入的一滴毒酒。別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卻甘心走進巨làng與bào雨,甘心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笑又可憐。

    言晟停在他面前的時候,他qiáng作鎮定,挺直腰背,努力擠出一絲qiáng硬。

    他害怕言晟讓他做什麼,害怕看到一個言聽計從的自己。

    那已經是他僅有的尊嚴了。

    空氣近乎凝滯,臥室像一個巨大的胸腔,回dàng著空dòng的心跳聲。

    言晟突然笑了,轉身出門,腳步聲越來越遠。

    他茫然地看著門口,嘴角終於抖了一下。

    言晟端著溫水回來,另一隻手上還有一盒感冒藥。

    他接過水杯,看見言晟掰出三粒放在手心。

    「張嘴。」

    他的嘴唇碰到了言晟的手指,言晟看著他將藥吞下去,彎腰掀開被子,待他鑽進去後替他掖好了被角,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直起身子時說:「今天早些睡。周遠棠回來了,到時肯定逮著你灌,你最好趕緊好起來,不然挨不過他們的整。」

    「嗯。」季周行將下巴從被子裡擠出來,本想問聚會還有哪些人參加,孰料話一出口,就成了「奚名去不去?」

    被子裡的手用力攥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因為年少時與奚名的矛盾,在一起之後他極少提及奚名。

    與言晟鬧得最厲害的一次就是因為奚名。

    那年他16歲,正在天上天下老子最大的中二巔峰期,伙著一幫人在學校籃球場堵了言晟,飛揚跋扈,吊兒郎當,自以為帥氣無雙,實則蠢瞎狗眼。

    跟言晟說「當我老婆吧」時,他歪著腦袋抖著腿,裝出來的十惡不赦表qíng看在言晟眼中,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純傻bī。

    言晟冷笑著將他撥開,他的一群小弟立即圍上來。言晟根本不搭理,只說:「季周行,我不想對無關的人動手,你讓他們散開。」

    季周行說:「你先答應當我老婆!」

    小弟們喊:「當老婆!當老婆!當老婆!」

    言晟眼角一勾,轉身一拳打在吼得最起勁的男孩臉上,冷漠地動了動手指,「喊啊,繼續喊啊?」

    被打的人抱著頭哇哇大叫,其餘小弟退的退,跑的跑,沒多久籃球場上就只剩下二流子似的季周行,與將校服穿得歸歸整整的言晟。

    言晟說:「滾。」

    季周行雙手cha在兜里,新打的耳dòng上戴著一枚閃閃發亮的耳釘。

    他「嗤」了一聲,「我追你那麼久,你他媽怎麼就一丁點兒觸動都沒有呢?」

    「對你?觸動?」言晟沒忍住笑,「我是智障嗎?」

    季周行竟然不生氣,自顧自地說道:「我喜歡男的,你也喜歡男的,咱倆湊合湊合有什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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