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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33 作者: 初禾/初小禾
手心灼熱,那是來自兩顆年輕心臟的澎湃熱血。
往後一周,登山基礎訓練有條不紊地進行。
邊防戰士戰鬥技能不如特種部隊的選訓隊員,但常年生活在高海拔地區,早已習慣如何在稀薄的氧氣中保持體力。幾天相處下來,他們儼然成了選訓隊員的小師傅,教姿勢教動作,還教怎麼跳肚皮舞。
「肚皮舞」是尹天起的。其實那不是正兒八經的肚皮舞,而是深呼吸的一種方式。
邊防戰士盤腿坐在地上,跟練瑜伽似的呼氣吐氣。為了顯得更加直觀,於是撩起迷彩露出肚皮,讓隊員們觀察他腹部的起伏。
尹天說,這就叫肚皮舞。
每晚熄燈之前,隊員們都會坐在chuáng上,練一練肚皮舞。
尹天以前當coser時跟人學過一段時間舞蹈,肢體相對柔韌,練肚皮舞時腹部動得特別有節奏感。
寧城就不行了,八塊腹肌動得生硬不說,還時常連貫不起來。
每次見他一臉糾結,尹天就會擺起架子指點江山。
「提氣!」
「收腹!」
「運氣!」
「氣沉丹田!」
寧城聽得不耐煩,揮手讓他滾一邊兒去,他偏偏不依,且有理有據,「我滾?也不看看你坐在誰的chuáng上!」
寧城是理虧的,畢竟他正霸占著尹天的下鋪。
尹天繼續指點江山,還時不時動手動腳,比如戳一戳寧城的肚臍,再摸一把人家的人魚線,然後跟公jiāo車痴漢一般「嘿嘿嘿」地笑。
寧城很想跳起來打他,他一見不對就會立即跑去找郭戰,嚴肅地打小報告說:「組長!寧城nüè待隊友!」
「放屁!」寧城吼,「我怎麼nüè待你了?你捅我肚臍還惡人先告狀?」
「捅肚臍怎麼了?」尹天也吼,「又沒捅你jú花!」
苟傑和王意文哈哈大笑,周小吉也跟著笑。
郭戰剛要說話,周小吉就辯解道:「戰哥!我成年了,可以聽huáng色笑話了!」
寧城將尹天逮回來,抓扯一番後壓在下鋪扒褲子。
尹天手腳並用胡亂掙扎,還一邊笑一邊喊:「來人啊!光天化日之下寧城要qiángbào小鮮ròu啦!」
寧城壓著他一條腿,還真將他褲子扯了下來。
王意文敲著飯盒吆喝:「來來來!吃瓜群眾緊急集合!qiáng勢圍觀qiángbào現場了!」
寧城趕走所有人,一副別跟老子搶獵物的氣勢。
尹天笑得跟上了發條似的,身子扭得像chūn天剛鑽出泥巴的蚯蚓。
寧城太清楚他的痒痒ròu在哪兒了,此時雙手正擱在他大腿內側最嫩的ròu上,撓得十分過癮。
3分鐘後,尹天笑岔氣了,痛得抱著兩肋在chuáng上翻滾。
寧城只好收了手,一邊給他按摩背部順氣,一邊聽他罵「寧城辣jī」。
一周後,張舸帆挑了個晴好的日子,帶著選訓隊員和邊防戰士向邊境上的一處雪山進發。當天管理氧氣設備的小謝回來了,帶回2名倖存戰士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的消息。
戰士們很振奮,張舸帆眼中雖有喜悅,但沉痛似乎也多了一分。
尹天知道,此時他一定在想,如果田剛也能獲救該多好。
小謝很快收拾好裝備,背上扛著兩個氧氣管說:「走吧,我跟你們一起。」
張舸帆說:「你不用……」
「我要去。」小謝不待他說完便堅定道:「張隊,讓我跟著你們。」
吉普車隊向目標雪山開去,2小時後停在山腳下。
張舸帆打開車門道:「開不上去了,咱們徒步上去,都把墨鏡拿出來戴上,保護好眼睛。」
寧城戴上墨鏡時還照了照鏡子,尹天鄙視他:「臭美!」
上山的路極其難走,雪結實了很滑,沒結實又太松,哪裡也不好下腳。
走到一處並不高的山坡時,張舸帆說:「嘆息之牆到了。」
尹天翻了個白眼,心道聖鬥士看多了。
郭戰問:「那坡看著挺普通啊,為什麼叫嘆息之牆?」
「爬一次試試你就知道了。」張舸帆無奈地笑笑,「都跟著我,別掉隊。」
爬到坡頂時,尹天終於明白「嘆息」的意義。
那不是單單一座山坡,而是一座連著一座,一座比一座陡峭,一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
張舸帆說:「誰受不了一定要打報告,這兒海拔太高了,不要勉qiáng。」
隊員們手腳並用翻越山坡,沒多久就已經喘息連連。
小謝停下來,立即讓狀態最差的幾名隊員吸氧。
寧城撞了撞尹天,低聲問:「還行嗎?」
尹天只顧著大口吸氣,沒工夫說話,一邊點頭一邊比出「ok」的手勢。
片刻的休整後,隊伍再次上路,直到走至一道幾近垂直的峭壁。
尹天咋舌。這樣的地方,如果不動用冰鎬等設備估計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
張舸帆卻揚了揚手中的粗繩,說:「有它呢。」
粗繩從峭壁上掉了下來,似乎還挺新。
「這是……」郭戰走過去,掂了掂粗繩,「這是巡邏戰士留在這兒的吧?」
張舸帆點點頭,聲音低沉,「路不好走,以前經過這裡的老兵在上面打了一個樁,懸下繩子方便後來者。但是這裡天氣太惡劣,繩子十幾天就得換一次,這條繩子很新,應該是老田……」
他說不下去了,轉身背對著隊員,肩膀似乎正輕輕顫抖。
尹天回過頭,看到幾名和自己一般年紀的邊防戰士正偷偷抹著淚。
片刻,張舸帆用力拉了拉粗繩,說:「踩冰的時候注意安全,一定要踩實。」
他爬得非常熟練,幾十秒便攀上了冰壁。
尹天以為會很輕鬆,真爬上去了才知道有多困難。
年輕如他,竟然花了2分鐘時間,而張舸帆今年已經35歲了。
這條處處潛伏著危機的冰封之路,不再年輕的上尉不知已經走過多少回。
下午,隊伍終於抵達預定訓練地點。
張舸帆將說話的聲音壓到最小,囑咐隊員們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
尹天問寧城:「難道有雪怪?」
寧城拍他的腦袋,「你傻啊?音震也可能引起雪崩。」
「雪崩」二字讓尹天不寒而慄。
好在這天天氣非常好,冷風都算不上凌冽。
隊員們各自組隊練習雪中行進與戰術走位。平原上非常容易的動作,如今做起來卻是艱難萬分。
平均10分鐘他們就得休息一次,小謝來回跑動,認真觀察著眾人的qíng況。
張舸帆說:「要不咱們來一組體能吧。」
邊防戰士立即俯臥在雪中。
郭戰問:「伏地挺身?」
「對。」張舸帆也趴入雪中,將臉也埋進積雪,再抬頭道:「但是和你們以前練習的伏地挺身不一樣,不用考慮個數,而是得把臉埋進去,我讓起再起。」
尹天打了個哆嗦,偷瞄寧城一眼。
寧城說:「看什麼看?」
尹天道:「我怕你臉被凍傷。」
「……」
「那樣你就不是美人了。」
如果不是尚在訓練中,寧城一定會踹他一腳。
待所有人都趴了下去,張舸帆低聲喊道:「下!」
長達1分鐘的時間裡,他沒有喊「起」。
選訓隊員里已經有人不行了,掙扎著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吸氣。
張舸帆沒有責備,而是耐心地解釋:「這種伏地挺身練的是抗寒能力,也能鍛鍊心率與呼吸,因為臉在雪中,呼吸會受到極大影響。」
說完後才道:「起。」
邊防部隊的訓練的確不如特種部隊嚴酷,張舸帆不像梁正那樣規定隊員們必須做滿多少個,只說量力而行,儘量多做。
最終,尹天做了18個。
寧城比他多,做了23個。
有隊員問連隊的記錄是多少,張舸帆遲疑片刻,說是田剛保持的41個。
小謝提醒道:「張隊,時間不早了。」
上山花了3個小時,下山得花同樣的時間,雪山天氣說變就變,必須趕在日落之前回到停車的地方。
下山時尹天摔了一跤,沒傷著,卻丟了墨鏡,寧城急著要把自己的墨鏡給他,張舸帆卻從包里拿出一副備用的墨鏡,說:「拿著。」
尹天看到,那包里似乎還有幾副墨鏡。
回到連隊已是晚上,吃飯時尹天問起墨鏡的事,小謝笑道:「張隊已經習慣多帶墨鏡了。每年都有新兵因為各種原因丟墨鏡,以前他把自己的墨鏡讓給新兵,回來後患了暫時xing雪盲,好幾天才恢復。從那以後他只要帶隊巡邏就會多準備墨鏡,替隊員著想,也替自己的眼睛著想。」
尹天說:「我聽說過一句話,『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邊境當兵,就算躺著也是奉獻』。以前覺得太誇張,現在明白真是這樣。」
小謝笑著搖頭,「我們沒那麼偉大。」
「你們有。」尹天和寧城異口同聲。
小謝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但是我們這裡的兵,都覺得你們更加偉大。」
他認真地看著兩人,慢慢說道:
「每次巡邏之前,我們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不過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能夠平安地退伍轉業。」
「但是你們不一樣。」
「你們比我們qiáng大,比我們優秀,從軍事素質上來說,是天之驕子。你們經歷層層選拔,熬過我們不能想像的嚴苛訓練,就為了去最黑暗的地方。」
「然後用生命去完成任務。」
「這些年來犧牲的特種兵,遠遠多過我們邊防戰士。」
「敢於參加特種兵選訓,就已經是一種了不起的勇氣了。」
「所以不要因為看到我們而小看自己,都是軍人,各司其職罷了。」小謝頓了頓,又道:「知道嗎,我們這兒很多人的夢想都是成為特種兵,但我們沒有像你們這樣的能力。你們是我們心中的榜樣,是守衛國家的脊樑。」
第41章 回去就做
尹天不想回宿舍,寧城便和他一起繞著連隊轉悠。稍遠一些有個小林子,黑黢黢的,借著月光與雪地倒也並不太暗。
尹天靠在樹gān上,環住寧城的脖子說:「你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