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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33 作者: 初禾/初小禾
苟傑嘆了口氣,忽然道:「對不起。」
尹天抿著唇,想罵「你別這麼沒骨氣」,又覺得同為吊車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說話。
片刻的安靜後,周小吉結結巴巴地說:「戰哥,我……我一定會努力訓練,儘量,儘量不拖咱們組的後腿。」
他的神qíng很拘謹,眼睛睜得特別大,看著有點滑稽。
尹天「噗嗤」一聲笑了,氣氛頓時少了幾分凝重。
寧城垮著臉,用力按住他的腦袋,罵道:「你還笑?倒數第一有什麼資格笑?」
王意文和苟傑也笑了。
人都有比較的心理,既然倒數第一都笑得出來,他們又何必再繃著一張臉。
尹天手舞足蹈地掙扎,無奈寧城力氣太大,竟然將他腦袋和上半身按入自己懷中,狠狠壓著不讓動。
郭戰看著寧城笑道:「母jī得讓你費心了。」
寧城哼一聲,搓著尹天的腦袋兇巴巴地說:「拖一次後腿,我gān死你一次!」
尹天整張臉都貼在寧城肚皮上,氣都快喘不過來了,還悶聲悶氣地吼:「gāngāngān,你他媽知道gān是啥意思嗎!」
寧城理解的gān和cao、日一個意思。只是男孩子們雖然總是將「gān死你」掛在嘴上,卻不是真想脫了褲子捅對方的jú花。
說著慡而已。
次日一早,兩架運輸直升機在朝陽中向南部邊境飛去,在哪裡,隊員們將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叢林特訓。
梁正打開背囊,取出一包防紅外偵查偽裝油彩,說:「相互幫著畫一下,到目的地後我不會給你們休整時間,一切從實戰角度出發,都別跟我叫苦。」
尹天默默吐槽:誰跟你叫過苦?
油彩筆分發下來後,隊員們便兩人一組開始在對方臉上作畫。
叢林作戰中,偽裝極其重要,不僅得身著專門的叢林迷彩,還得將臉畫得看不出人樣。
周小吉畫得最認真,捧著郭戰的臉一筆一筆地塗,像個參加書法比賽的小學生。郭戰臉上癢,催他畫快一點,他卻畫得更慢,還嚴肅地解釋道:「戰哥,我保證把你畫得帥帥的。」
尹天呵呵笑,暗想都他媽塗得眼睛鼻子分不清楚了還帥個幾把蛋。
往臉上抹油彩,寧城無疑是最虧的。
沒抹之前,他是毫無爭議的選訓營第一美人,抹了之後,46人全長了一模一樣的臉,都丑得跟阿凡達似的。
尹天既高興又有點小不慡。
高興的是寧城丟了「臉好」這一優勢。
不慡的是自己沒法時刻花痴他的臉了。
畢竟正常人都不會對著阿凡達的臉硬起來。
當然,目前尹天也從未看寧城的臉看硬過。
此時此刻,他還只是一隻單純的顏狗,過過眼癮就差不多了的那種。
直升機顛簸得比較厲害,尹天拿著油彩筆在寧城臉上戳了好幾次,寧城不耐煩地吼他:「你到底會不會畫啊?」
他索xing破罐子破摔,在寧城已經「毀」掉的臉上寫了一個「王」,一個「八」。
油彩是暫時不能洗的,所以寧城在照鏡子後在他頭頂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哈哈大笑,覺得這一巴掌挨得相當值。
只是他忘了,他自己的臉也是得遭寧城蹂躪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寧城拿起油彩筆時,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阿凡達之笑……
他想反抗,梁正卻吼:「尹天你gān什麼?趕緊畫了坐好!」
他覺得委屈,又覺得大事不好。
果然,在作畫的過程中,寧城一直笑得跟憨豆版蒙娜麗莎一樣,尹天直覺油彩筆在自己臉上畫出了一個羞恥的輪廓,又不願相信寧城真敢這麼整他。
然而,哪有寧兵王不敢的。
畫畢,寧城舉起鏡子,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fèng。
尹天絕望地看見,自己黑綠相間的臉上,有一個粗壯、碩大的……jījī。
第15章 出師未捷
6月,雲南南部的叢林地帶已進入雨季,直升機懸停在預定索降區域時,艙外風大雨疾,絕非理想作戰天氣。
但真實的戰場上,哪有什麼「理想狀態」與「正常qíng況」。
所以當梁正下達全體索降的命令時,艙門立即打開,兩根繩索迅速放下,隊員們在門邊沉默地列隊,暗自為自己打氣。
大風天氣中,進行左右雙人索降極其危險,若繩索因為風力作用而彼此糾纏,就可能出現空中特qíng。
但是特種部隊又不得不進行大風中的雙人索降訓練。
特種兵深入敵後作戰,時刻都有被發現的危險。直升機目標太大,多懸停一秒,危險就會增加一分。單人索降固然相對安全,但雙人索降能節省一半的時間。
特種作戰,時間即是生命。
狂風從敞開的艙門灌入艙內,chuī得人睜不開眼。梁正緊緊抓著扶手,吼道:「全體注意,走!」
他第一個握住繩索躍出機艙,右邊同時進行索降的是秦岳。
直升機的巨làng撥開下方層層疊疊的植被,從高處往下看,他們仿佛正跌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
郭戰拍了拍周小吉的肩,鼓勵道:「別怕!」
隊員們兩兩一組,沒有一人在出艙時有分秒猶豫。空中10米機降他們早已熟悉得閉著眼睛都能完成,如今遇上這難得的「好天氣」,不好好表現一把,如何對得起自己過去的無數次苦練。
梁正與秦岳站在「旋渦」之中,死死盯著每一個出艙的隊員。梁正不時嚴厲地喊著「腳絞緊」、「注意右邊」,秦岳則以笑容迎接落地的戰士,並大聲夸上一句「漂亮」。
尹天與寧城並未同時索降。
按左右分組,他們同在一根繩索上,寧城先降,尹天緊隨其後。
事故,就在他們出艙時發生。
寧城躍出艙門時,感到一陣qiáng風從右邊掃來。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並加快了下滑的速度。觸地之時,他只覺身體被狠狠拽向右方,又被什麼不應有的力量猛地往左邊一拽。
若尚未著地,他必然連人帶繩被扯向空中。
忽然,他心臟漏跳一拍,猛然意識到此時尹天應該滑至半空。
果然,喧譁從身邊傳來,已落地的隊員們驚聲叫喊,梁正大喊著兩名隊員的名字----
「尹天!楊華!」
冷汗從寧城手心湧出,他抬頭望去,兩根繩索死死jiāo纏,尹天與楊華似乎剛經歷一次qiáng力互撞。而就在他抬頭的瞬間,尹天忽然失去意識般地鬆開繩索,身子後仰著跌向大地。
寧城目光一緊,本能地伸出手臂,在尹天墜地的一刻,用盡全身力氣為他做了救命的緩衝。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梁正蹙眉喊道:「怎麼樣?」
寧城艱難地撐起身子,臉色難看,「我沒事,不知道他……」
尹天在疼痛中醒了過來,眼中半是茫然半是無措,剛吐出一個「我」,又忽然緊皺起雙眉,弓身壓住右邊腳踝,咬牙道:「cao!」
秦岳立即蹲下,手剛觸到他的腳踝便無奈地搖了搖頭,「扭傷。」
此時,全部隊員都已完成索降,周小吉拼命擠開前面的隊友,聲音帶著哭腔:「天哥!天哥!」
尹天痛得臉色蒼白,冷汗大滴大滴地從額頭滲出,卻qiáng擠出笑容道:「哭啥,我又沒死!」
「你他媽住嘴!」寧城聲音極冷,拉著尹天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拽,喝道:「給我起來!」
他的腳踝已經腫了,軍靴都被撐得鼓起來,雖然能靠著左腳勉qiáng站起,稍一移動,卻是鑽心的痛。
秦岳連忙扶住他,說:「別勉qiáng。」
梁正走來,查看傷勢後看了尹天一眼,眼神嚴厲得近乎殘忍。
尹天沒由來地一怔,只聽他冷冷地喊了郭戰的名字,以「今天跑10公里」的語氣說:「尹天腳踝受傷,恢復戰鬥力至少需要一周,你們4組是否還能接受他與你們共同作戰,今晚給我一個答覆。」
一道閃電撕裂yīn沉沉的天空,驚雷在尹天心中轟然炸響。
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腳踝那難以承受的疼痛,只是木訥地想:我……我要退出選訓營了嗎?
又一道閃電划過天際,悶雷滾過,雨下得更大了。他艱難地扯著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容,臉上卻冰冷一片。
是雨?還是淚?
終於可以退出選訓營了,終於不用再忍受特種部隊令人髮指的訓練,可為什麼開心不起來,為什麼笑不出來,為什麼感覺有東西正與雨水一道,從身體裡悄然流走?
他愣愣地問自己,尹天,不用當特種兵了,不用再受折磨了,你……為什麼不歡呼?為什麼不慶祝?
後腦勺似乎被狠狠拍了一下,卻感覺不到什麼痛,他想,誰這麼手賤啊,我都要離開選訓營了,還不和和氣氣地摟摟我的肩膀,再笑著說一聲「再見」?
他回過頭,想摸摸後腦,手腕卻被捉住。
寧城手勁極大,生生將他捏得皺了眉。
他喉結滾了滾,輕聲道:「你……」
「你哭什麼?」寧城兇狠地吼:「郭戰說了不要你嗎?我同意他放棄你嗎?」
尹天怔怔地看著眼前落湯jī似的寧美人,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心裡苦笑道:你別這麼吼,太醜了,作為一個美人,你不要老是OOC好不好?
你再這樣我真的會嫌棄你。
寧城伸過手來,粗bào地在他臉上抹,「還哭?你還是不是男人?」
尹天很想推開那長著老繭的手,再罵上一句「老子沒哭,能不能看清楚再說話,老子臉上的是雨水」。可是他吼不出來,仿佛只要大聲說話,身體就會像漏氣的皮球,癱軟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梁正面無表qíng地說:「其餘小組的訓練按計劃進行,4組徒步去駐紮區。郭戰,是否留下尹天,今天必須給我答覆。」
軍人的命令,無qíng得就像沒有溫度。
秦岳嘆了口氣,帶著隊員們向陌生的叢林中跑去。
直升機早已離開,「旋渦」消失,口號聲漸行漸遠,不過多時,原地剩下的便只有4組的10人。
周小吉蹲在尹天身邊,沒有條件對傷處進行冷敷,只能手忙腳亂地扯出繃帶,浸了雨水往他腳踝處裹,忍著眼淚道:「天哥,我背你去駐紮區,我不訓練了,我留在駐紮區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