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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33 作者: 初禾/初小禾
「cao!」尹天猛地站起,自覺丟人。方才他只顧著動作標準,沒注意到挪著挪著就挪到了大平地上。
寧城嚴肅道:「重來!」
尹天瞪他一眼,一句「你說重來就重來嗎」還未說出口,人家就用梁正頂了回來,「教官可是親口說過,我是組長,你得聽我的。」
又一次匍匐在地時,尹天想,梁正說過你是隊長,但是好像沒說過我得聽你的這種話吧!
被「羞rǔ」了一次後,尹天的狀態就不如之前好了,雖然沒有腦子一熱往大平地上爬,但姿勢總是不對,不是動靜太大,就是槍沒拿對。
好幾次後,寧城不耐煩道:「你怎麼回事?槍都戳地上了還爬什麼?」
尹天早惱了,一句不過腦子的話脫口而出:「這種姿勢你那桿槍不戳地上?牙籤嗎!」
寧城愣了一秒,才想起尹天說的「槍」指的是啥。
梁正見他倆都吵起來了,跑來吼:「gān什麼?尹天你給我老實點!」
尹天好委屈,眼巴巴地恨著寧城與梁正,「我cao」簡直呼之yù出。
不過他忍住了。
看著尹天憋屈的樣子,寧城不知為何心qíng大好,也懶得跟他糾結「槍」的問題,面無表qíng道:「行了行了,繼續練。」
尹天這下是再也練不好了,腿怎麼都擺不對,十次有九次槍往地上戳。
寧城扶額,鬱悶道:「你怎麼回事啊?」
尹天也知道自己表現太差,硬找理由道:「我,我腿太長了,動作不好做……」
寧城馬上倒地,演示了一次完美的匍匐前進。
起身後兇巴巴地踩了尹天一腳,鄙視道:「跟我抱怨腿長?啊?」
第6章 敷個面膜
據槍匍匐之後是雙人戰術走位,梁正將隊員們帶去放著很多藍色金屬板的模擬場地,叫來秦岳一起演示如何突入房間、如何進行高效率的搜索,後又讓寧城與郭戰出列做示範。
寧、郭二人的動作非常規範,配合也十分默契,梁正朝隊員們吼:「照著他倆做,聽到沒有!」
軍營有一些滑稽的規定,比如一個回答得吼上三次,以顯示決心與氣勢。
尹天最受不了這種神經病做法,一邊聽著耳邊震耳yù聾的「聽到了」「聽到了」「聽到了」,一邊張嘴對著口型,最後那聲「聽到了」收音時,只覺自己尷尬癌都要犯了。
回頭看寧城,這傢伙剛才吼得血氣方剛,這會兒已是臉紅脖子粗。
尹天捂住額頭,簡直沒眼看。
你說你好好一美人,作甚要聲嘶力竭地吼這種呆bī口號?
這樣的寧城,尹天是嫌棄到了姥姥家的。
臉再好看都沒法不嫌棄。
尹天卻不知道寧城又在腹誹自己,解散後獨自往劃歸自己的模擬區域走,走到半截又想起少了個人,於是不耐煩地回頭,滿臉不樂意,「跟上啊,別làng費時間。」
尹天覺得,臭著臉的寧城比剛才那個大嗓門兒寧城好看多了。
雖然這臭臉是擺給自己看的……
所謂「雙人突入房間」,指的是全副武裝的特種兵手持槍械,在破門之後,先後沖入房間,並依靠走位,相互封住對方的死角,並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對室內的搜索。
這種走位看別人做著容易,聽著也都懂,但實際上卻需要極其默契的配合,與jīng神的高度集中。
梁正與秦岳是多年的隊友,彼此熟悉得連對方半夜幾點上大號都知道。寧城與郭戰雖相識只有一個月,但天才之間總有那麼些說不清的心靈相通。所以兩組都配合得非常完美。好處是為選訓隊員好好上了一課,壞處是給他們傳遞出一錯誤信號----瞧,多簡單啊,老子分分鐘就能完成。
尹天無疑也是get這一信號的人。
郭戰和寧城都行,我憑啥不行?
然而半小時的突入訓練里,兩人一次都未成功,幾乎每一次都是尹天捅婁子。
當然寧城做不好的時候也有,但前提全是尹天不聽指揮。
獵鷹大營位於四川境內。5月中旬,當地氣溫已經高達30℃,cháo濕悶熱,往太陽底下一站,不多時就是渾身大汗。
更別說是在太陽下,穿著迷彩端著槍,進行高度緊張的走位訓練。
寧城將95式自動步槍從脖子上取下,動作相當煩躁。尹天一邊抹汗一邊看著,竟極其顏狗地覺得寧公公做這動作簡直帥得胯下一熱。
寧城皺眉瞪著他,張嘴想罵,又深呼吸一口,儘量平和地說:「尹天,我跟你講,戰術走位不能這麼來,你得看我的手勢行動,不要東張西望,更不要在我沒有打出手勢時瞎沖,知道嗎?」
尹天其實清楚很多次是自己沒有做好,失敗的時候也會在心裡說「下次一定注意」,但下次做得還是很糟糕。這會兒寧城苦口婆心跟他講道理,他開始時聽得還蠻認真,沒多久卻又心猿意馬,盯著寧城那張漂亮臉蛋上晶瑩的汗水,腦子裡沒節cao地跑著彈幕:寧公公流汗都和別的公公不一樣。
寧城見尹天眼神專注,還以為他聽到心裡去了,嘆了口氣,學著梁正的語氣問:「聽明白了嗎?」
尹天看出了神,愣了好幾秒才回答道:「哦,嗯。」
剛才還「平易近人」的寧城突然發了飆,吼道:「什麼哦嗯,要說聽明白了!」
尹天喉結滾了滾,雙手捂著眼,心道:媽的,美不過三秒。
寧城最煩他這種吊兒郎當的模樣,心裡冒火,一巴掌扇在他小臂上,教育道:「軍人就得有軍人的樣子!組長問話你身為組員必須高聲回答三遍!」
尹天生無可戀的挪開手,歪著腦袋低聲道:「聽明白了,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說完,感覺自己是個智障。
但這事兒確實是寧城占理,尹天叛逆歸叛逆,但軍營的紀律他是從小耳濡目染的。
寧城卻不滿意,眉頭擰得更緊,「你沒吃飯嗎?軍人如果沒有氣勢,還打什麼仗?咱們的前輩如果都跟你一個德行,抗日戰爭早他媽輸了,國都沒了,你還能被生出來?」
尹天這才隱約發現,寧公公這人啊,除了愛講葷段子,居然還喜歡教育人。
教育人就教育人吧,怎麼說起話來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還扯抗日戰爭,抗日戰爭時你爹你媽都還沒被造出來!
尹天痛心疾首地想,真他媽可惜了這張臉。
身為一個美人,寧城你這樣很OOC你知不知道?
美人難道不該冷若冰霜?
美人難道不該妖冶婉轉?
他媽的你怎麼就那麼不愛惜羽毛?
講葷段子我忍,喊傻bī口號我也忍,教做人不能忍啊!
尹天越想越氣,恨不得立馬朝寧城豎個中指。
寧城久久等不到氣勢如虹的「聽明白了」,不耐煩地推了推尹天額頭,催促道:「快回答啊!」
尹天受不了了,實在不想看到犯病的寧城,遂拿出小時候回老家跟爺爺拜年的氣勢喊道:「聽明白了!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寧城這回滿意了。
下午4點多,太陽已經偏向西邊,走位練習重新開始。
尹天緊緊跟在寧城身後,專注地視他的手勢而動,突入之前都做得很好,進入房間後寧城卻突然停了下來,無語地看著尹天。
尹天不知道自己哪兒又沒做好,被盯得發毛,越想越氣,罵道:「靠!你有屁就放!」
寧城還真放了個屁,很響,但不臭。
尹天暗道「我去」。
寧城居然也不覺得尷尬,說:「你沒發現自己突入成功後動作就慢下來了嗎?」
尹天想:慢了?沒有吧?
「進來後要馬上展開搜索,你頓那麼一兩秒gān嘛?想給敵人當靶子?」寧城指著牆角,「還有,你把槍對著那兒gān什麼?那兒是死角,又沒有遮擋,不可能藏人。你應該迅速背對它,槍口對準其他危險區域。」
寧城說的是對的。尹天雖然懶,但腦子聰明,軍事素養也不錯,屬於一點就通的那種。
於是再來。
這次尹天怕跟太緊突入後不方便迅速調整姿勢,自作主張稍稍拉開了與寧城的距離,哪知寧城又中途叫停,滿臉怒氣,差點又用了吼。
「貼著我,貼著我懂嗎?我站位靠前,我進去之後你必須擦著我的身體進來!」
尹天捉摸著這句話,覺得十分不純潔。
又來。
這回尹天乖乖聽話,恁是「擦」著寧城的身體進去了,可寧城非但不繼續搜索,反倒回過頭來絕望地看他。
他後退一步,問:「又咋了?」
寧城扔了步槍,蹲著地上痛苦地抱著頭,「你他媽踩著我了!」
完了。尹天想,與隊友肢體相撞是戰術走位中的大忌,自己居然踩了寧公公,待會兒准被教育到懷疑人生。
一下午練下來,兩人成功完成突入搜索的次數只有一次,且是勉qiáng完成。
其他組的qíng況也很糟糕,郭戰帶著周小吉更是一次也沒做好。
默契這種東西有人與生俱來,有人需要長時間的磨合。梁正是過來人,倒也不急。當初剛成為獵鷹正式隊員時,他與洛楓就是天生合拍,不用刻意練習就明白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後來與後輩秦岳搭檔,開始時怎麼都不搭調,日子長了,卻也只消一個眼神就能確定下一個動作。
戰友就是這樣。
在戰場上敢將xing命jiāo與對方,不是因為不拍死。
而是因為百分百的熟悉與默契。
是因為堅定地相信,對方一定會拼命護自己周全。
最近幾日訓練得辛苦,梁正想著給隊員們放個假,晚上便沒有再去鬧他們。
尹天從澡堂回來,只穿了條短褲,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手掌、手肘、膝蓋上全破了皮。
傷都是老傷,也是新傷。
自從進入獵鷹選訓營開始,隊員們就老是掛彩,舊傷未愈,新傷直接掀掉傷疤,痛至麻木,酒jīng潑上去都感覺不到刺激。
是的,這些20歲左右的兵們,每晚擦藥都不是用「擦」,而是直接潑著來。
反正特種大隊最不缺的就是子彈與藥品。
尹天想當明星,入伍前也十分注重保養,睡前還要敷敷面膜做做美容。
但他到底生在軍旅世家,從小就被灌輸著「硬漢」思想,所以雖然中二又討人嫌,卻絲毫不娘pào,受了傷最多皺皺眉,吭都懶得吭一聲,默默忍著痛,能偷懶就偷懶,休息時再拿出藥水藥粉一股腦往傷口上抹,糙糙處理後再纏上繃帶,就跟去廁所擼個管兒一樣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