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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01 作者: 空夢
    李呈天看她:「欣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李欣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太過清楚,所以原本的遲疑這時也不再猶豫。

    「他不好。」李欣心看著病態的范澌,「大哥,你能告訴我他什麼地方好了?」

    李呈天嘆氣,抱住自己的妹妹拍了拍:「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因為他好不好,再有,別人認為他不好並不代表在我心裡他就不好了。」

    剛成年的李欣心似懂非懂,可是……她問:「可是你就要為這麼一個人放棄爸爸媽媽跟我們嗎?」

    「爺爺大壽,你跟我回去。」李欣心緊緊抓住她大哥的手不放。

    范澌睡覺時,有顆子彈飛過他的頭頂,他在黑暗中跳起來,李呈天抓住他的手,沉聲地問:「gān什麼?」

    范澌翻下身,拿出槍,掀開窗簾往外瞧。

    什麼也沒有。

    白天出現的那班人也消失得gāngān淨淨像沒出現過。

    范澌蒼白的臉,黑夜裡透著光的眼睛,詭異莫測,更或者,像個神經病。

    他把槍塞回枕頭底下,平躺下,繼續睡覺。

    李呈天站在chuáng邊看著他的動作,久久不語,看他睡下,往窗外看了看,他的警覺告訴他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但范澌的動作?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李呈天把白色紗簾放下,拍拍范澌,說:「吃藥。」

    范澌稍起,就著手把藥吞下,然後睡下。

    李呈天躺他旁邊,半天,過了好久,天邊都要起初陽了,他問:「你看見什麼了?」

    范澌靜靜看他半天,說:「我有幻覺。」

    李呈天沉默,摸著他的臉,范澌是受過訓練的特殊人才,不會這麼脆弱到出現幻覺。

    「有什麼不正常的嗎?」他問。

    范澌想了想,笑了笑,一句話也不說,翻過身,再度睡過去。

    李呈天半晌也明白了,也不睡了,把藥全拿了出來,把不適合的撿了扔了出去,又出了出賣者,不是新鮮事。

    范澌瘋了,他不可能守一個瘋子過一輩子吧?自家人的手段,李呈天一向知之甚深,他不驚訝,原本選擇這條路他就想到了後果。

    他回過頭對范澌說:「跟我回家好不好?」爺爺生日,不可能不去。

    范澌眼睛亮起來,「好。」

    「答應我……不隨便殺人。」李呈天隨便問問。

    范澌玩著他的下巴,胡茬有些刺人,他用他的臉蹭蹭,微痛,他現在的身體能清醒地感知到疼痛,他搖頭:「不好,我喜歡殺人。」

    他跳起來,打開門,一個人就著門倒了下來,范澌居高臨下,對趴下來的女孩仔細地打量,偏頭想了半會,搖搖頭,走出門,又想想不對,回去在枕頭上拿出槍,摸了摸,一手拿著槍一手拿著李呈天拿給他的褲子悄無聲息地飄了出去。

    李欣心紅臉,再然後又紅眼,看著她大哥,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啞口無言。

    兩個人的相處一直親密不起來,一個成熟穩重,一個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南轅北轍。

    范澌覺得好玩,以此為樂。

    李呈天奉陪。

    還得扯上家人。

    到達北京的那天早上,下了雨,范澌走前面,低著頭四處看,渾然不覺雨打濕了他的頭。

    李呈天把傘打他頭上,他不著痕跡移開,在外邊,他總跟李呈天保持一段距離,好供有心人士對他暗殺。

    李呈天想寸步不離也沒有辦法,李越天來接的他們,李家的人,怕是只有這一個人這時敢對他表示gān脆的態度。

    李呈天嘴角含著笑,看著前面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的范澌,叫李越天開著車跟著,他自己跟在後面。

    范澌把附近的環境觀察完畢,不好意思地笑笑,跟著李呈天進了車。

    李越天一邊開著車一邊抽菸,李呈天叮囑了一句:「少抽點。」

    范澌對車裡的定位系統很感興趣,這時按錯了鍵,車內響起警報聲,李越天伸手按掉,一句話也沒話。

    范澌曾暗殺過李越天,對於這個人他沒有多餘的感覺,只知道他是第一個在他手裡活下來的人。

    明明換了血,血液還是沸騰了起來,他看著李越天的手,想著要是泡在藥水裡該有多好看,忍不住就往自己背包時掏東西。

    李呈天一看,沒有阻攔,任他零散地組裝著自己的槍。

    對李越天笑笑,李越天回他一個笑,隨即冷漠的臉又冰得沒有感qíng。

    范澌想殺李越天,三人都心知肚明。

    范澌進不了李家的大門,在李呈天以前的房子裡呆下,李呈天一出去,半夜才回來,伴隨著臉上的紅腫。

    范澌是在李呈天進浴室的時候走進去的,他看著李呈天殘廢的臉,再加上雙膝的紅腫,蹲下身子碰了碰,李呈天看他一眼,把水溫打到偏溫一點,把濕漉漉的一陣風就能chuī走的小伙子拎起扔到浴缸里,繼續洗去一身的血腥。

    范澌頓感無趣,他其實不太喜歡跟別的人呆在一個空間裡,跟李呈天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忍耐起來的,如果不是因為有點意思,他是不會放過這個他想要他死的人。

    可是,事qíng已到了這個地步,他已死不成了,又有什麼好說的了呢?

    他只好把遊戲玩到高cháo,絢爛落幕。

    李老爺子九十歲那天,李呈天又被bào躁的老革命家打得趴下了地,指著他:「一個一個的混帳……」

    旁邊的人誰都不好勸,倒是一直低著頭玩著煙的李越天說了句:「爺爺,該出去落座了,大家都等著您去開席。」

    老爺子開了他一眼,哼了聲,領著一大群人出了去。

    酒店的套房裡只剩下李呈天跟李越天,李越天打開酒櫃,咽下滿口的酒,說:「你別回來了,李家的兒孫多得是,不缺你一個。」

    他說得淡然,李呈天聽得苦笑了一聲,摸了把臉:「只好這樣了。」

    他站了起來,咻了口氣,「這次回來是請罪的,罪也請了,也可以放心帶著他逃了。」

    李越天笑笑,一口gān勁酒,摸著酒杯的邊緣,低下眼瞼:「逃吧……」他輕喃。

    他抬起來頭來,冷漠地扯了下嘴皮:「李家有我們就夠了,不必要再多搭個人進來。」

    李呈天沉默,推開了門走出去。

    「你會幸福嗎?」李越天在背後問,又像在喃喃自語,並不希翼得到他回答。

    李呈天背對著他點了下頭,走出門,也走出李氏家族這個大家庭。

    從今以後,想回到這裡,怕已經是沒有機會了。

    來時容易去時難,李呈天買到飛往義大利的飛機票,來到機場,一大群人向他襲來,他拉著范澌跑,范澌不願意,手往背包不自覺地拉。

    李呈天知道他這兩天在房子裡自製了幾顆炸彈,苦笑,這是公眾場合,自己的禍害從來沒有公眾意識,他很難告訴他不應該這樣做。

    車子轉向公路的時候後面還是有人在追,過不了多久,連警車都進了隊伍,車子開不動,下了車往前面跑,偏偏身邊的人還想掏槍,李呈天還得制止他的輕舉妄動。

    警察在後邊跟著喊著:「通輯犯……」

    路邊的人見著他們就抱頭狂竄,全都láng狽不堪。

    子彈不要錢的往倆人身上招呼,跑著跑著范澌來了勁,跑到前頭帶著李呈天往他擅長的路頭走,從單位樓跑到大廈後,再從地下通道跑到商場大廈,再然後隨著電梯往上升,從高空看殘陽。

    他表現平靜,可掩飾不住眼睛的興奮,手緊緊不知覺地抓著李呈天的手。

    李呈天抓著他的手,不敢鬆開,看著那雙黑亮的眼,堅韌的臉竟微微一笑,看花了范澌的眼,尋思著詞語,然後說:「你很英俊……」

    利用倆人的反追蹤術,終於成功擺脫追趕的人。

    李呈天跟李越天聯繫,用另種方式離開。

    范澌在旁說:「要離開?」

    李呈天點頭,把身上的西裝脫下,北京的夜有些涼,下著帶著泥巴的雨,讓范澌亂糟糟的像條髒狗。

    李越天趕來的時候,車燈打在雨夜裡顯得有些淒涼,面容冷漠的俊美男子從車裡走近雨里,把手上的東西jiāo給了李呈天。

    「今夜離開,只有這次機會。」李越天在雨里還抽著煙,菸頭打濕了,他走近他們一點,重新打上火,電光火石間,一顆子彈she過來,范澌掏出槍,李越天湊近,兩顆子彈在空氣中飛奔,一顆打中肩頭,另一顆,不見了影蹤,黑夜裡,只能聽見微小的「啊」的一聲。

    李越天倒下了地,嘴裡還叨著煙,眼睛對著李呈天,平靜地說:「走吧。」

    李呈天閉了閉眼,拉了范澌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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