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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0:01 作者: 空夢
他轉身離開五角大樓時,風chuī過他的黑色風衣,他的臉,一片靜默。
自此出來,無路可回。
李呈天不想在華盛頓多呆,來的第一天就把離職報告jiāo了上去,上面自然沒有這麼容易放人,他找了上頭的人說了話,談了幾個小時,那個大人物嘆了氣:「從今以後,你就是你。」
你就是你,所以,他以前的力量完全用不到。
他十多年來在美國所拼博的,化為灰燼,一無所有。
大人物這樣說,也是給他留了qíng面,李呈天微笑跟他握手離去,車子依舊沉穩快速,一如他的人,永遠都是如此的有決斷力。
他丟了他的事業跟前程,不覺得可惜,沒有時間讓他可惜什麼。
他回了洛杉磯,後面追兵就到,他曾經的手下拉庫擋住他的路,說:「LEE,你從聯邦那拿走了不屬於你的東西。」
李呈天眼角跳動了一下,笑:「什麼東西?」
拉庫要繼續說,耳麥里傳來話說:「找到了。」
「找到了?」拉庫抹了把臉,咒罵了一聲:「搞什麼鬼。」
李呈天繼續鎮定自若地站在他前面,挑了下眉。
拉庫把槍放回位置,說:「老大,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很高興曾在你手下做事。」
李呈天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他是huáng種人,在聯邦大廈里,沒有過人的能力是得不到尊敬的,他知道,那幢大樓里沒人能小看他,這讓他高興,但在此時也讓他有點小困擾。
不會小看,自然防範就更多。
不過,尚好,在一切以不可阻擋之勢向惡運駛去時,他能盡他的力量讓它旋轉方向,不再讓錯上加錯。
那個人的命,他比他想像中的要在乎。
三十一
范澌這個時候很難過,他的金髮在陽光下很耀眼,臉上的靦腆笑容依然讓人對他保持善意,但在西雅圖的臨海公寓裡,他難過得必須用槍打在自己的肩上才能解除一點痛感。
他一般沒感覺,可是有感覺的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能感知到痛感。
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來,他說他會帶他想要的東西來這個地方,這裡有實驗室,還有一些東西還沒有弄到……「砰」的一槍,范澌把這槍打進了自己的大腿,痛感集中到了那裡,其餘部份好了些……如果那個男人不來,他也只是再痛上幾天罷了……然後,讓一個城市的人陪葬,但願那隻惹人厭的衛道狗不會gān那樣的蠢事。
李呈天來到這裡時,看到范澌正拿著槍往自己的心臟位置開槍,他迅速地跑了過去,撲到他身上揪住他的手,發現他的身上全是詭異的藍紅……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那鮮血不像鮮血,毒液不像毒液的液體,范澌的臉全是青色,兩隻眼睜開,碧綠得跟臉色應襯得讓人渾身發寒。
「毒發了?」一開口,李呈天才知道喉嚨啞了。
范澌卻是早已說不出話,他的臉很平靜,他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抽搐……李呈天抱住他,輕聲地說:「很難受?嗯,等一會……」他抱起范澌,兩雙用力壓制著范澌,在門口拿起他的行李包,在裡面取了藥,上了針筒,刺進了他的身體。
「噓,沒事,等你醒來什麼都沒事了……」李呈天說著,他的脖子已經被范澌的雙手掐青了,胸膛被范澌的嘴咬得鮮血淋漓,他拍著范澌,看著他只是半昏睡過去,身體還在微微地抽搐,伸手去拿針筒,想更多一點,手卻顫抖了,剛才的劑量已經足夠殺死三十個人了……chuáng上的人漸漸地平穩了下來,李呈天手摸著臉,深吸了口氣,拿出煙抽了一口,陽光透過窗子she進來,半邊yīn影半邊光明,詭異的俊美。
他看了眼睡在chuáng中間一動不動的人,手一直放在他的臉旁沒有動,少年臉的人青白得不像是個活人,李呈天覺得,他能活到現在,要有多艱難才行?
不敢細想,怕一想那個黑dòng的毒瘤會以不能計量的速度瘋狂生長,李呈天鎮定地拿過針筒取了范澌的血,再把子彈取出來,取的過程中,范澌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取過計算機,再仔細把所有資料再細看一遍,那針藍黑的血液一直擺在他眼前,他不知道範澌什麼時候醒來,或許一個小時,或許二個小時,或許二天,或許永遠不……但李呈天決定還是等他醒來,他會醒來的,等他醒來,他再問問,怎麼樣才能不會讓他發狂如廝……引得他差點快瘋了。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縱橫的傷口,再點上根煙,看著餘暉,眯了眼,拿起電子薄,一條一條地思考著可供他利用的渠道。
在他醒來之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嗎?
既然自己想要攤上,那麼就好好解決,他得活著,他所沒有的,我來給他。
李呈天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再回頭看那個身上冒著冷汗的少年臉的人,取過針筒的藍紅血液看了看,從自己的錢包里拿出小磁碟,慢慢地推進了識讀器。
多年的心血,沒想到一朝只在一念之間,竟用在了從前從沒想過會出現的人身上。
命運嗨,真會捉弄人……
三十二
公寓很不平靜,其間有人上門詢問一次,警察查問兩次,本來以為沒人在的鄰居探訪三次。
范澌醒來,金色的發碧綠的眼,他看見李呈天沒任何疑問,坐在陽光底下曬太陽,偶爾李呈天端來食物,他吃兩口,然後放下。
李呈天問他一些病毒學的公式,他心qíng好了會看他兩眼,不好了,看著大海,眼神也不會施捨一個。
李呈天看他那樣子,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也不願去思索,范澌的一切他都已接受,是好是壞他都無所謂,於是也就隨范澌任他依著自己的xing子過日子。
但是,有些問題他不得不cao心,例如范澌的死活。
血液檢測出來,范澌的細胞周期已接近死亡人士的周期例表,但是范澌還活著,並不如其他人一樣的死亡,李呈天知道範澌的特別,但他也同樣知道範澌再特別也逃不過死亡。
范澌身體內的反病毒藥劑是可以配出來,李呈天也可以弄到手,但是他必須出去一趟,一段不短的時間,也需要很謹慎的謀劃,他才能從另外一個原本他可以出入自如的試驗室里拿出來。
范澌其實神智很迷糊,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李呈天這些時間做的事qíng他心裡隱隱約約有個底,但他認為李呈天保全他的xing命不過是為他的威脅,要知道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有著這世人認為的道德感,以別人的生存為已任,為了不讓「無辜」的生命陷入危險,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他認為這很好,事出有因,也必有果。
所以,他活著,這是理所當然的。
李越天打來電話的那天,李呈天正在收拾他最後的行李,李越天說:「呈天,你想好了?」
李呈天說:「想好了,錢你打到我在日內瓦的帳戶,艾子的身份你替我重新辦,叫他儘快跟我會和。」
李越天不明白,問:「呈天,你為什麼而這樣?他是誰?」
李呈天說:「越天,我不想犯錯誤。」
那邊的李越天沉默,然後用他現在已經形成的冷漠聲音道:「如果是這樣,那就按你說的辦。」他沒有再問什麼,但李呈天已經想像出來了對面的那個人冰冷的眼在人眼裡的感覺……如麻木至深的尋不著邊跡的表qíng。
堂弟的電話並沒有讓李呈天的腳步放慢,他一直都是個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去得到什麼的男人,他走到范澌面前,把太陽傘拉低了一點,看著夕陽下那個像是不存在的削瘦身體說:「我出去一趟,拿一點東西回來。」
范澌半晌沒有答話,旁邊的李呈天快速地敲打著手中的筆記本,過了一段說:「我把特定的事qíng寫了下來,你醒來就看看。」
他像是知道範澌的神智儘管昏迷但還是有一定的理智,他繼續說著:「現在基本qíng況還是穩定,但是不排除有特殊qíng況發生,我派了個人過來,就在前三百米的那處房子,有事你可以叫他做。」
「我離開大概就在十天左右。」他說著,停下了話調,看了看夕陽,喝了口水,把最後一行字打出,對著那躺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的人說:「我走了,回見。」
他站起來,低下身,在那個人的額上親吻了一記,「好夢。」
夕陽拖著人長長的身影離去,范澌沒有睜眼,沒有開口,他在昏沉中不願醒來,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額上的印跡,還有那個人離開的步伐。
事qíng是如何,他不知道細節,但他知道,有時候,求生的yù望勝過世上任憑一切東西,他只要知道他能繼續活下去就是足夠好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