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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7:39:40 作者: 二阿農
放工之後,工匠們照舊排隊緩慢經過門口,由官吏檢查過身上有無攜帶宮中物什後方能放行。
搜到肖揚時,那名小吏將肖揚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才放行。
肖揚忽地渾身一激靈,工匠們每日清晨入大內城,亦是由官吏檢查過後,才能進宮。可今日早上,是寧郎中將他帶進大內城的,是以檢查的那名官吏,不過草草的打量了一下他便放行了。
他記得清清楚楚,入城之後,他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衣袖,確認袖箭被嚴嚴實實地綁在手上。
他的背後,忽而寒意森森。
到底是誰,將他的袖箭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卻並未揭發他?
是宋景行?抑或是寧詠?
肖揚失魂落魄地穿越大半座京城,終於在夜色沉沉之時回到肖家。
家中燈大如豆,暗黑難辨五指。夜風中只有線香散發著濃郁的味道。還隱隱有趙錦青的哭聲。
「你們瘋了!肖揚若被抓住,我們也會被殺頭的!」
謀殺天子,這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她趙錦青是無辜的,她的姨娘也是無辜的。儘管趙家旁的人都該死,可她也要死啊!
無人應她。
肖揚腳步輕輕,走進滿是牌位的廳堂。趙錦青正歪坐在地上,髮髻都亂了。尤氏與肖二郎分坐在一旁,仿佛在等待官兵破門而入。二十年前他們經歷過一次,儘管心中顫抖不已卻無所畏懼。狗皇帝該死!便是全都搭上他們的性命,他們也在所不惜。
見肖揚走進來,尤氏激動地跳起來:「揚兒!你……」
肖二郎沉穩些,只開口問他:「可是失敗了?」他們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若是失敗,還不知猴年馬月才又有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
肖揚覺得心中忽地空空落落,仿佛裡面破了一個大洞而無人問津。
他搖搖頭:「袖箭不見了。」
「不見了?!」肖二郎驚愕,「你怎地如此粗心?!」
肖揚平靜地敘述:「是以狗皇帝還活著。」
肖二郎頹然坐在椅上,雙手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喃喃道:「他可真是命大。」
卻只有趙錦青歡喜地撲到肖揚腳下:「我們不去了,不去了!就這樣苟且活著,也挺好!」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可以日日給肖家的牌位磕頭念經,可以過著清貧的生活,但這種會死丈夫的日子,還是不要了!
肖揚蹲下身,輕輕抱著趙錦青的肩。他雖然不省得趙錦青說這些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但她說的這番話,的確讓他如釋重負。背負著仇恨的日子,並不好過。
尤氏忽而也長長的鬆了口氣,與肖二郎道:「不妨,就這樣作罷?我們離開京城,離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她雖與肖二郎說話,卻沒有直視著肖二郎。她對肖二郎的感情,始終無法釋懷。
肖二郎握緊拳頭,望著大大小小的牌位,忽而嘶吼道:「你們要走便走,我不走!若不能報此深仇大恨,我無顏面對死去的肖家人!」他偏執到,已然成魔。
尤氏默然,只用帕子拭淚。
肖二郎又道:「蒼天有眼,那狗皇帝定然不得好死!」
他分外篤定。
尤氏用帕子掩著臉,忽而道:「你是不甘心,當年明明你已經與趙承嬌私奔了,那狗皇帝還派人將趙承嬌害死罷。」
肖二郎卻是驚疑地看著她:「你,你怎地省得?」
帕子遮掩著尤氏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她語氣平靜:「我嫁過來時,家人不放心,暗中陪嫁了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與我。你冷落我,我不忿,便叫他盯著你。你與趙承嬌的一舉一動,每一日侍衛都一一告知我。你就沒想過,為何趙承嬌死了,而你還能活著。我的侍衛竭盡所能,為了保護你的性命而血流而亡。」
帕子緩緩被淚珠浸濕。
燈芯變短,燈油耗盡,整個肖家,陷入一片暗黑之中。
袖箭做得十分精巧,完全不遜於宋景行的手藝。
面色黎黑,有一口白牙的工匠將袖箭放到趙錦衣面前:「四姑娘請看。」
趙錦衣朝工匠微微一笑:「有勞二福。」
她開始懷疑肖揚,是在大伯母院中的丫鬟秋娥口口聲聲,說宋景行腰間有一粒紅痣之時起。
第344章 避雨的肖家人
當時為著秋娥說的,宋景行後腰的這一顆紅痣,趙錦衣紅著臉,大大方方的問過宋景行。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男人當時的神情有些微妙:「紅痣?這我還真不省得。」不過是後腰的一顆紅痣,平常男人怎麼會注意。
但心上人既然問起,宋景行很認真地答道:「我素來很少在別人面前光著膀子,除了有一回,我後背受了傷,醫工幫我治傷,肖揚還幫我遮擋著,不可能有女子瞧見。」
肖揚。
這個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名字,忽地冒了出來。
肖揚一直處於弱勢的狀態,便是肖二郎在趙家作祟,趙錦衣也不曾注意過他。
直到祖父作主,將趙錦青嫁給肖揚。
趙錦衣摸不清肖二郎的心思,但卻詫異於肖揚的淡定。背負著全家人血海深仇的年輕男子,不可能表現得如此無害。
直到她去往五台山前一日,收到吳疾的密信。
吳疾……是個有良知的人。他感恩於舅父吳念白對他的不惜栽培,甚至願意耗盡家產,助他在京城開醫館。他終是於心不忍,告訴趙錦衣他所知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