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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8:37 作者: 空夢
    於是,他義無反顧往前跳,在我的縱容之下。

    期間他們親密得不得了好長一段時間,直至畢業。

    他找了工作,沿海地區,傻愣愣的他欣喜跟過去,我跟他餞別時跟他說:「你可真有勇氣,媽的。」

    他傻笑:「我愛他。」

    他不太記得那時叫我拉他一把的說法,我也不願提醒他,我也非常希望沒有那麽一天的到來。

    因為,那代表傷痛跟不幸。

    但能書寫出來的故事永沒有能那麽簡單,既然都需要訴說了,那就是它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壓抑,得吐出來,才能不把自己壓死。

    姚華跟他去了沿海地區,偶爾跟我電話,說,他愛我。

    我回答說,這很好。

    他也不愛我。

    我不知從何回答,因為他的那個他似乎並不只有他一個人。

    我老實跟他說:「要不,再分一次。」

    他說:「不行,我愛他。」

    於是不行,他忍著,我是不愛給人電話的人,他不來,我不問,他傷了,在QQ上說著,XX,我真痛。

    我問他,要不要我拉一把?

    他再沈默,然後我不知道再說什麽,鏡頭前的我們抽起煙,彼此沈默。

    那時候,我跟我前男友在愛得天崩地裂後分手。

    姚華比我還痛,不知是為自己痛還是為我痛,有次深夜聊天,他說:「我撐不下去,他外邊太多人。」

    我罵他孬種,叫他收拾好了來我的城市混日子,他回答好,改天又說,我捨不得。

    我沒對他抱期望,我在這邊哭,他在那邊哭,我們不談論人生了,我們只罵自己賤,嫌棄自己不爭氣。

    可姚華還是比我爭氣得多,他畢業還要養相依為命的姐姐,他姐那時候病重,要花好大一筆錢,我借錢給他他不要,問他那個有錢的朋友他也不願,我問為什麽?他說他不知道,不需要給他添堵。

    我冷笑,連你姐快死了都不知道的男人你還要?真他媽的賤……他沈默好久,最後說:「他願意養我,這已經是他最難得的真心,一想起這個,再難撐也得撐下去。」

    「他是在玩著你,媽的,傻瓜。」我罵他,他不聽,自己辛辛苦苦日日夜夜工作個沒完,而身邊的人卻還是跟他以外的人鬼混,他沒有時間跟jīng力計較。

    又是那麽幾年過去,那人肆憚無忌,從無悔改之意。

    他麻木,連想離開都沒有。

    我跟他斷了聯繫,沒再聯絡。

    有次去了沿海地區,跟人BH吵架那人開車遠逃,我離不開海邊,主要是沒車,想起他,給他電話,他問了地方來接我。

    這是六年來的第一次見面,他三十有餘,我也有。

    兩人都láng狽,主要是他頭上還裹著傷巾,我身上就裹著一塊破布。

    他說剛才醫院出來接我,我感動,問他:「要不你娶我得了?我們接著往下過。」

    他搖頭,說:「再想試一次。」|

    我當時笑得趴沙灘上,這個男人跟那個人糾纏了十來年,居然這時候都不忘放棄,可把我寒磣得大夏天抖了好幾十抖。

    笑完我前所未有認真地跟他說:「我想拉你一把,跟他分吧。」

    他送了我回去,沒有答覆我。

    後來據說他跟那個人分手。

    後來,又再複合。

    我不知道他倒底在唱什麽戲,但我知道一切皆有可能,在他還愛著他的時候。

    我知道,他有多愛他。

    那些年的深夜,他喝醉,整夜抱著我哭,說,我愛他。

    讓那麽一個溫柔又聰明的男人那樣哭泣的男人,我知道他有愛得他有多深,他做什麽都不奇怪,可惜我無力拉他一把。

    是的,我無力。

    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自己在他身上毀了,眼睜睜的。

    後來,他死了。

    有葬禮,他的姐姐想幫他辦,那個人不肯,我去找他,那個他愛的男人,我想在他死後無力地想拉他一把,成全我對他的承諾,我跟他姐姐跪下來求他,讓他死後就放過他算了。

    那個人不肯,說,他得跟他死一塊。

    事實如此,那個人在不久後死去,埋在了一個xué位,兩個人的葬禮。

    他的姐姐不解,我只是沈默,我在想,姚華,他死在你身邊,生前得不到全部的他,死後如此,你快不快樂?

    可惜,他無法回答我,身邊只有風聲的輕舞。

    好像在告訴我,我累了,我不要再愛了,愛太累人了。

    是的,不再愛了。

    愛太累人了。

    我死去的時候,極度相信有靈魂,想去找他問:姚華,愛他,你到底後不後悔?

    他生前沒有回答我,死後,他也沒回答。

    我再也找不到他,在這個天地間。

    那樣愛過一個男人的男人。

    我只記得生前,有次,在他背叛得很徹底的一次,他在那邊飛到我身邊,鼻孔里全是血,說:他是我的男人。

    而隔天,他飛了回去,回到他的男人身邊。

    這就是愛。

    而所謂愛,永遠比死冷。

    007

    范知雄拿老眼盯著前面那個帶點無奈的蒼白男子,一字一頓地說:「你從他那裡拿走什麽,就一根汗毛都不少地給我還回去。」

    姚華愣了半天,失笑:「范先生,您說什麽?」

    「無論是他的靈魂,還是他的心,都還給他。」范父冷酷地說著,三角眼裡全是無qíng,旁邊的范母也拿著美目冰冷地盯著他,一語不發。

    姚華笑了起來:「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桌子動了起來,水在杯子裡dàng漾,范知雄說:「姚華,世人沒有你想像中無知,你最好按我說的辦。」

    姚華冷下了臉,垂了目,一句不語。

    范知雄接著說:「我派人接了姚青去我那住幾天,如果你想跟你姐說說話什麽的,最好讓我跟我兒子能說上話。」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轉過身去立馬往門外走去,范母冷眼中帶著怨恨瞪了他一眼,嘴抿得死死得也跟在了范父的身後。

    她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但她眼裡的恨毒完全表明了她對姚華的觀感,狠毒得想置他於死地。

    姚華坐在椅子裡半晌站不起身,伸手往衣兜里掏電話里手都有點顫抖,他鎮定下來,打著姚青的電話,電話那頭沒人接,一直一直都沒人接,十幾遍都一樣。

    姚華制止了自己不停打電話的瘋狂行為,深吸了一口氣,打電話給考古隊的隊長,得知姚青受傷請假脫隊,被「家人」接去休養。

    姚華剎那想哭,家人?他們哪來的什麽家人,他們只有彼此,哪來的什麽家人啊?他在心底尖叫吶喊,表面卻還要裝得平靜無波。

    他收起手機,慢慢開車回去,開到中途,車打了方向,往范子基住的醫院開去。

    醫生沒有為難他,像是知道他是什麽人,他暢通無阻地進了范子基的病房,摸著他皮包骨的臉,把臉貼上,柔腸百千地說:「我什麽都給你,你放了我姐好不好?」

    身下的男人沒有說話,甚至連睫毛都沒有眨。

    姚華沒有奇怪,他現在是個沒有靈魂的男人,再過幾日也就離世了,不過,他有個好父親,不會見他這樣就死去。

    姚華誇他:「你長得真好,瘦成這樣還是英俊得要命。」他的手指划過他挺拔的鼻,薄薄的唇,xing感的下巴:「不枉我以前這麽愛你。」

    他繼續摸下去,摸上以前他在上面躺過千百次的胸,在gān枯的rǔ頭上狠狠的揪:「不過,再怎麽樣也比不過你有一對好父母。」

    他整個身都俯上了范子基的身,嘆息:「你的父母威脅我,威脅我唯一的親人,子基啊子基,你死了我不會傷心,但姚青是這世上我唯一掛念的人,我怎麽可能不被威脅呢?」

    他親上他的唇,他的脖間,他的胸膛,「我不愛你了,可是,我還是得為你付出所有,欠了你十輩子?怕不止……」他重重地躺在范子基上,沒有眼淚,可身上全是悲傷:「我知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過我了。」

    008

    「別哭……」微弱地聲音在耳邊響起,有隻顫抖的手撫上了姚華的臉頰,那手掌稍帶冰冷,卻那般熟悉,它曾撫遍了他身上的每寸肌膚,讓他在深夜狂熱發汗,捧住了他的每一寸的心動。

    姚華在他的胸膛里瞪大了眼,他……醒了……

    他沒有抬頭,頭埋得更深,他沒有哭,他早已沒有眼淚,就算此時,他真的想哭……「別哭……」范子基撫上他的臉,把頭往下低,用臉碰上他的臉,用衰弱帶點卑微的聲音說:「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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