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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8:35 作者: 空夢
    姚涵江在旁不為所動地慢吞吞喝著水。

    袁志成看了一眼,把他的水杯拿下,輕聲地說:「少喝點水,等會上湯時多喝一點。」

    姚涵江淡笑一聲,並不答話。

    一旁的易先生見了,臉色更沈了一些。

    「我尊重你是我的親生父親,這並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你有別的之外的關係,非常抱歉,如果你也尊重我,請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不是你出現了就是你的了。」袁志成淡淡地說,「都這麽多年了,不管以前你跟我媽是什麽恩怨,別把我拖進你的生活里,那不是我要的,也請不要置疑我的生活,我所要的,都是我所選擇的。」

    易先生看向他,笑了一下,「你還小。」

    袁志成輕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姚涵江,笑著問:「是不是像你們這種自以為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用這種口氣跟你們所謂的年輕人說話?」

    淵淵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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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涵江在此時嘆了口氣。

    袁志成帶笑的嘴角冷了下來,低首喝了口水,幾個服務員魚貫進來把食物送上了桌,他一直都沒說話,就好像姚涵江的那聲嘆氣把他打成了啞巴。

    等不相gān的人全出去了,他回頭,平靜地問:「為什麽嘆氣?」

    姚涵江卻笑了起來,「以前你還小,現在卻長大了。」他微傾過身,似戀慕地在他的身旁聞了聞他的頭髮,說:「所以,你可以完全決定你自己的命運。」

    袁志成聽得目瞪口呆,最後失笑,抵著桌子,悶著頭,最後大笑出聲。

    對面的易先生看著他們,抿了口茶,說:「這是你們的答案?「袁志成笑著,俊臉上發著的光彩讓人不能直視,「你還需要什麽?」

    「現實不是過家家。」

    「現實是什麽?找個不愛的人,生個孩子,守著一堆陌生的人過一輩子?然後到快要死的時候拼了命要找回當初愛的女人的孩子繼承一切,不管他對你如何陌生,讓他像你一樣過一輩子,就是好的了?」袁志成嘲諷。

    易先生面色蒼白,抓緊了椅臂。

    「你來就是為了讓我變得跟你一樣悲哀?」袁志成斂了笑容,淡淡地說:「如果我什麽都不是,你挽救了我,你就可以彌補了?結果我不是,讓我痛苦,是不是就讓你有快感了?」

    他看著易先生越來越蒼白的臉殘酷地笑,「我的父親,這就是你所給予我的?難不成你讓我痛苦,我還得對你感恩戴德?」

    「你……你……」易先生喘著氣。

    「你有哪一點像我的父親?」袁志成冷淡地扯了下嘴角,「你不配。」

    那嘴角的弧度,竟然跟靜靜坐著的姚涵江有著九成的神似,一點不屑兼有一點對世事的漫不經心,就好像說的話談的事都跟自己無關一樣。

    「我……」易先生想說話。

    袁志成打斷他,「剛才那些話我是為了我媽跟你說的,她死的時候她說她恨你,我以為我恨你,但其實我不恨,我只是覺得你不配,你滿意了嗎?」

    他說完,拿起勺,乘了碗湯放到一直都淡然看著他們的姚涵江面前。

    「她說她恨我?」易先生不愧為千滔萬làng過來的成年人,只片刻就恢復了冷靜,只是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袁志成點頭,拿起筷子吃起東西來,間或給姚涵江夾點菜。

    「彌補真的不管用嗎?」

    「我不需要,」袁志成看了姚涵江一眼,確定他把手中的煙給熄了在喝湯,回過頭對他說:「我需要的只是你的離開,別來打擾我的生活。」

    他伸出手,抽出姚涵江放在褲兜里的煙,說,「抽太多了,先放我這。」

    「我不恨你,也不需要彌補,該給的我媽都給我了,缺的,他也全給我了。」他看著易先生,「你說我有什麽好彌補的,我現在很好,不能得到的我也努力得到了,你非要來破壞我努力得來的一切,你說,我怎麽可能不把你當仇敵?我愛他,誰讓我失去他,誰就是我的敵人。」

    淵淵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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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易先生離去,姚涵江都沒開口。

    開車回去時,袁志成忍耐不住,對著那個似笑非笑的老男人低吼:「gān嘛這樣看我?」

    姚涵江伸出手,在他頭上撫弄了一下,滿意地點了下頭,「這才像個孩子嘛。」

    袁志成被氣得無語,哼了一聲,「果然是個老糊塗。」

    老糊塗姚涵江晚上接到醫生電話,醫生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話,「姓姚的,你好毒的心。」

    姚涵江拿著煙,翹著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椅子,狀態悠閒。

    「你憑什麽把我的鑰匙給那傻男人!!!」醫生儼然已經在憤怒的中央。

    姚涵江提起了點jīng神,勉qiáng讓自己八卦一下,「發生什麽了嗎?」有沒有發生什麽其實都無所謂,但老友的口氣明顯是已經發生了什麽,他不問問未免有點太不近人qíng。

    「……」醫生支唔了兩聲,沒說。

    「還有事嗎?」姚涵江又不想跟人廢話了。

    醫生bào吼,「老子詛咒你他媽的被小男人給cao死……」

    姚涵江懶得嘲笑他一快四十歲的老男人還小女人一樣鬼吼著詛咒之類的玩藝,悠悠地問:「被上了?」

    「cao……」一聲巨響,話完了。

    姚涵江拿遠手機,笑了笑,拿起茶喝了一口。

    那邊看台詞的袁志成看著最後鏡頭的劇本,上面寫著:

    你看,都那麽多年了,你還在我心裡,所有傷害都忘記了,我只記得我愛你。

    他抬頭看姚涵江,想,看,都這麽多年了,我依舊還和他在一起。

    他愛我,不愛我,他都在我身邊。

    以前如此,以後會如此。

    電話又響了,醫生又哭訴,「你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

    「我跟那個傻男人說我最愛的人是你,他傻,真信了。」

    姚涵江奇道:「難道不是嗎?」

    「媽的。」醫生怒罵,「你回不回?」

    姚涵江慢條斯理地說:「你想好了?」

    「想好了,」醫生沒好氣,「白痴不多,撿著一個是一個。」

    姚涵江無聲地笑,口裡卻只淡淡地應了聲,說了句:「我這兩天回。」

    「那你趕緊著。」醫生嘆了口氣,像自言自語地說,「怎麽就找著個笨蛋了呢?真不想要……」

    袁志成放下劇本,坐到椅臂上,接過姚涵江喝水的茶杯放到桌上,問:「要回去?」

    「嗯。」姚涵江看了下他放在桌上的劇本,看到了最後那行字,笑了笑說,「當初為什麽接這劇本?因為主角名跟我相同?」

    袁志成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是中了槍引發的感染死的。」姚涵江看了看劇本,回過頭雲淡風輕地說。

    袁志成看他的臉,就像看著一汪在不知名的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靜靜躺臥著的湖水,在時光的流淌下看似沒有波瀾但在底下其實早就千滔萬làng過。

    「他出殯那天,很風光,他成為了一個少年傳說,但是,他丟了下了我,我們曾經說過要過一輩子,用他的勇氣,用我的恆心,我們愛得那麽義無反顧,信心重重,到頭來卻奪不過死亡,他死的那天我逃開了他身邊,後來竟沒有勇氣再回去看過他一次,那天躲在家裡,看著他的靈樞從樓下經過時在想,我要是跳下去,會不會有更多人知道我是他的愛人。」

    說完,嘆了下氣,他搖了下頭,微笑看著天空,「可是你看,都這麽多年了,我都快記不起的你的臉了,你也離開我這麽多年了,二十一年啊,熬啊熬的,都二十一年了。」

    袁志成咬著嘴,低下頭,不讓眼淚流出眼眶,他趴在姚涵江的肩上,聞著他髮絲的味道,說:「你現在有我。」

    姚涵江又嘆了口氣,沈默了一下,伸出手撫弄著他的頭髮,才悠悠地說,「是啊,我還有你……」

    微風chuī了過來,撫上人的臉,就像最溫柔的qíng人的手,姚涵江看著藍天,一直一直看著。

    看了這麽多年,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走了呢?

    他一直想跟他在一起,但生死相隔,無論怎樣都無能無力。

    除了遺憾,永無止境的遺憾,還有那句曾真真切切無法掩飾感qíng的我愛你,什麽都快想不起來了。

    他低頭,讓袁志成的吻深到喉底,心想,還有他呢,那麽就好好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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