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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53 作者: 空夢
我自小的歷程註定了我這輩子不會安寧。
我得到太多東西,註定會付出代價,我知道,我也付得起。
只是後來多了一個他,多了更多計量,只是計量到後來,受傷的不是我,而是他。
有些人說,人造了什麽孽就得必須怎麽償還,你別以為償還不到你頭上,等你意識到,它其實已經償還到了。
我那些代價,已經償還到了我這一輩子為之追逐的人身上──他幫我擋了兩顆子彈,最後雖然活了下來,但是,不能再活太長時間。
我不信命,我從小知道必須付出什麽才能得到什麽。
有了他之後,會信一點,只要他好,我信什麽都願意。
不管信什麽,他活著,並且能高興,無論信什麽,無論失去什麽,都好。
可他說,「信命?聶聞濤,你不要信,老天爺是那種你缺什麽就不會給你什麽的混蛋,信我就好,你沒有的,你所想擁有的,我都能給。」
我說:「我想讓你好好的。」
他摸著我的頭,笑著說:「我這不,好好的嗎?」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沒有顏色,還是這樣若無其是,自信地說著。
我搖頭。
他說:「傻孩子,你以為的不好,對我來說,已經是全部,再沒有什麽可比擬。」
他慢慢地說,慢慢地閉上眼,然後嘴角翹著笑。
那一刻,我以為他沒了,心qíng很平靜。
當我扣著自己心臟時,他伸出手,閉著眼睛說:「聶聞濤……」
我鬆了下手勁,應了聲。
「你今晚做飯給我吃吧,我先睡會。」
我點頭,說,「好。」
他沒再說話,過了半晌,我探手,感覺他的氣息。
他還活著,我就可以做飯了。
第68章
他醒過來時,疲憊勝過以往任何時間。
好幾天都是昏昏睡睡,半天都睜不開眼。
也一句也不說。
偶爾清醒的時候,他就對我笑笑,摸下我的臉,然後又垂下手,繼續睡了過去。
他負責的醫生好幾次要我跟說話,我沒聽,去了公司,上我那幾個小時要上的班,他不想醒來,那就不醒來吧,我呆在他身邊只會讓他多想。
胖子說:「老大,你就陪著他吧……」他yù言又止,沒再說什麽。
他,和其它的兄弟都認為,他沒幾天好活,我能陪一天算一天。
但這些,我管不了。
他能活,挺好,我可以更多貪看他幾年的容顏,多抱他幾年的身體;但他如果不想活,我不會bī他。
我會眼睜睜看他死去。
再去陪他。
他決定怎麽樣。
那麽,事實就會怎麽樣。
不會有什麽改變的。
從頭至尾,我都知道,無論他在不在我的身邊,對我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如果他死去,我能活就會活,不能活,就跟著他死去。
其它的,都沒什麽好再計量的。
我計算一輩子,不過就是貪圖能在最後一秒自己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我的命誰都不屬於,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只屬於我自己,我想什麽時候活著就什麽活著,我想當誰死去跟誰死一同死去的時候就一同死去。
誰都不能支配我,包括他。
王雙唯某天醒過來,叫人來叫我。
我從公司趕了過去。
他難得清醒,問我:「聶聞濤,你在想什麽?」
他很少這樣叫我,跟我說話,從來都只是陳述,不叫名字。這樣連名帶姓叫我,很少見。
我沒回答,也不想回答,都沒有意義。
說太多,沒有必要;說幾個字,只是敷衍;都不是我想要對他的。
拿過護士手上的藥,餵他吃下去。
他生氣,臉龐有一點紅,很凌厲,「你到底在想什麽?」
如果換當年,他年輕,或者他健康,他都會不這樣說話,他會不屑的,驕傲地說:「你想什麽?」
像聽我說出我的想法,都是他最大的忍耐。
但是,他病弱,說話都色厲內茬……他已經放棄了一些事qíng了。
我不想bī迫他,也無力回天,只好接受。
也就什麽也回答不了他。
「你在想什麽?」他不吃藥,硬是坐起來。
我對他說:「我不管你想什麽……你也……別。」我想再讓他吃藥,但如果他不吃,我也不勉qiáng。
我不會做讓他勉qiáng的事。
他想死,那麽他就死。
我不可能bī他做不想做的事,包括死亡。
任何bī他的事,不管多少年,我的回答都是兩字:絕不。
他笑了……咳嗽了幾下,問我:「你傻了這麽些年,就沒想清楚?」
我沒說話,我知道他會說一些花言巧語,他總是那麽聰明,一些話總是能哄騙我。
但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一無所有的又髒又窮的小乞丐了,他的話,他想說就說,我能聽的就聽,不能聽的……看著辦。
「你看……」他微笑,顯得非常有耐心,「這世上這麽多人,那麽多優秀的個體,好多人也有美麗的靈魂,也跟你契和,一個人一輩子不是只愛一個人的,當傷心過去,就會遇到一個你愛的人的,他會和他相處融洽,他會心疼你,好好待你,你也會好好愛他,珍惜他……」
他接著下去說了一堆,我沒心思聽他的話,只是把他不想吃的藥放在一邊,把他挺喜歡吃的鮮蝦粥放在嘴邊chuī涼,粥太熱,會燙著人。
第69章
王雙唯那天醒來,沒見著聶聞濤,倒是見到了一旁的吳起然。
於是,王雙唯只好跟惟一見到的人說:「剛才我做了個夢。」
吳起然見他一本正經,皺眉,「什麽夢?如果是chūn夢就別說了。」
王雙唯繼續一本正經,「不是chūn夢。」
吳起然放下畫筆,嘆氣,「王雙唯,你到底想說什麽?」
王雙唯也嘆氣,「我夢到了小時候的聶聞濤……」
吳起然非常不符身份地翻了個大白眼。
「然後,七老八十的我一本正經地,非常嚴肅地扯著他的小手,說,我愛你……」王雙唯說完,自己都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手,jī皮疙瘩都起了。
吳起然聽著又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只要聽你一開口,我就畫不下去。」
聶聞濤很早就回來了,手裡提著好幾袋東西。
隔著老遠,院子裡的王雙唯就對他喊,「晚上吃什麽?」
一旁的吳起然也跟著喊,「做個松花魚。」
王雙唯顧不得跟聶聞濤說話,忙回頭說:「我不吃那個。」
吳起然哼了一聲,「那是我吃好不好?」
王雙唯手一指,指向聶聞濤,「那是我男人。」
吳起然眯眼,「王雙唯,你少無恥點。」
王雙唯不屑,繼續對站在門口等他說話的聶聞濤說:「給我做個面,我想吃那個。」
看著聶聞濤點了點頭,他樂呵呵地笑了,又回頭爬下躺在了椅子上。
回頭一看,見吳起然把院子裡綠意盎然的梧桐樹畫得殘枝敗葉的,不由好奇,問,「你又受什麽刺激了?」
吳起然用他最誠懇的口氣說:「你能不能閉嘴?」
王雙唯挑眉,「這麽不耐煩,yù求不滿?」
吳起然用眼睛橫他,不屑。
王雙唯摸了下鼻子,覺得yù求不滿的可能是自己,於是悻悻然地閉嘴了。
晚飯一好,吳起浩也過來了,來接吳起然的。
吳起然不走,非要吃飯,王雙唯在旁邊推了他一把他都不走,氣得王雙唯對吳起浩冷嘲熱諷,說他們再這樣下去還不如一拍兩散的好。
吳起然不聞不管,自己去廚房拿了碗筷就要動手吃了。
聶聞濤還在廚房端菜,王雙唯忙捍衛他的勞動果實,去搶吳起然的筷子。
此時吳起浩一偏頭,對端菜出來的聶聞濤說,「你們是不是很久沒上chuáng了?」
王雙唯回頭,笑,「起浩兄……」
吳起浩神色態然,微微一笑,「適當的作愛還是有利於身心的,別把他憋瘋了。」
他對聶聞濤輕描淡寫完,一落座,拿了筷子也動手起來。
王雙唯這個時候懶得收拾吳起浩,笑眯眯地看向聶聞濤,指了指自己的嘴。
比他略高的聶聞濤在他嘴上輕點了一下,就微轉了身把椅子拉了過來,讓他坐著。
「就這樣?」坐下的王雙唯挑著眉頭,一臉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