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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43 作者: 空夢
    我從沒想過……他的從前是這樣,有時我想,如果我知道他的從前,如果知道,是不是我們就會不一樣?

    但人,從來不可以回到從前。

    我所擁有的,無非是明白了他的從前,而現在……我沒有了他。

    我們的從前,也只是從前罷了。

    他的從前,還是他的從前。

    離他生日還有三天,推開所有行程跟會議,不過為的只是看他一眼。

    來了,再難也是要看一眼的,幾年不過一眼,捨不得看不到。

    策劃到實施,為這一眼,花一年的時間,如果看不到,怕真是不甘心……那麽多的不甘心都忍得下,都忘得了,就這一眼還看不到,我不想讓自己落到那田地。

    來的行程很隱秘,我白天呆在安排好的公寓裡,聽著手下的人報告他的事……今天早上他跟那個人出了門散步,一個小時後回了家,等到下午一點,醫生來人摧他去檢查……他沒去,在電話里跟他的老院長舅舅說他沒空,要睡覺。

    他的主治醫生是留美的醫學博士,醫術jīng湛,更是心臟科的權威,回了國被這所醫院的院長請至醫院,但他從來沒買過這個響譽國際的醫生什麽帳,僅有的幾次檢查,也是那男人陪著來的幾次。

    他的主治醫生無奈地告訴我說,他奈何不了他,因為這個病人遠比醫生囂張百倍,他又頓了頓,說,那是個他琢磨不定的男人,要命也不要命,一切得看他心qíng。

    他的倔qiáng,這麽多年並沒有改變,想到這,我竟然失笑,用手攔著眼晴,不想讓心酸化成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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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年過去,我都不太想回憶過去,後悔可恥,回憶卻是疼痛的。

    那些過往,他曾經在裡面,我的現在,已與他無關。

    記得那一年,他以為我忘卻見他的那一年,我忍著很多的東西就看著他一步一步離開我……堂哥說,何必?何苦……我都無言以答。

    在很多人的生命里,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們他們當中……愛qíng並不是唯一,過去我以為我不會是,而事實上我卻是。

    堂哥最終跟他的那個人走了,他連愛都沒有說過,就帶著屬於他的那個人走了,就只說過一句我放不下他。

    可是,對他……我不只一句放不下,最終還是讓他走了。

    就因為我不再是他的愛qíng,我成了他對幸福嚮往的障礙。

    那麽多的傷害……他不能忘卻,我知道,他愛我,才不能忘記。

    越愛的人的傷害才會讓人時刻不能揮之而卻……我知道他愛我……那時候,他愛我。

    等到他坦然面對我時……我才害怕,原來,他竟然已慢慢忘卻了我。

    而對現在的他說來……他只會說:我曾愛過他。

    曾字一字……儘管裝作面無表qíng,我也害怕在任何人口中聽到他會這樣記起我,於是,他不想見我,我也不想正面跟他接觸,就怕聽到這一字,也假裝忘記過往,不讓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他,這樣,好歹想起過往,假裝他還像那時候一樣……永遠都是屬於我,永遠都愛我。

    愛過的人……還愛著的人,怕的怕就是這個「曾」字吧?

    那些愛qíng於是也只好深埋心底了,他已經不要了,可我還是要的。

    北京又下雪的那天,在打不到計程車的時間裡,我記得他在大雪中步行了好遠幫我送了件大衣過來……那是他送我的禮物,他說,他誠誠懇懇家教一個月,忍著不把家教那小子跺成千百塊的yù望忍氣吞聲掙了那幾千塊就買了這麽件衣服。

    他在走廊的角落笑鬧著把我身上的衣服扯下,然後幫我穿上他送的,那左嘴飛揚地翹著笑著,然後吻到了我的嘴角,說:「老子這樣對你,開不開心?喜不喜歡?」

    我笑著抱著他……抱著他一擺一擺地歡喜地搖著,我笑問他:「你就這麽愛我?」

    他「嗯」了一聲,冰冷的手摸著我的臉,說:「很愛很愛。」

    我溫暖得不知所然,只能把頭埋在他頭髮里悶笑著,他抱著我的背,笑罵著:「傻瓜」。

    「你才是傻瓜。」我悶著聲音回答他。

    他笑著說:「哭了?就這麽被我感動了?」

    「靠,爺是這樣的人嗎?」我罵。

    他還是緊緊地抱著我,說:「越天,我很愛你,真的。」

    我咬著他的脖子,笑罵著說:「你敢不愛老子,我殺了你,做成gān屍放我旁邊一起睡,看你還敢不敢。」

    他笑了,說:「那也得死一塊,你捨得讓我一個人死?」

    我抬起頭,吻著他的眼瞼,滿身心的幸福,「捨不得……」

    他得意地笑,眼睛裡儘是光亮,「我就知道。」

    手還伸進我的衣服用冰冷的手貼著我的皮膚,那含著笑的眼好像在說,你也愛我,你又能奈我如何?

    而現如今,那qíng景竟晃如隔世。

    想起來,不過是歡喜一分,疼痛九分。

    第133章 番外:李越天4

    從車子裡看到他出現的那刻,我叫司機開了車。

    等了五十三小時,看到背影,已經足夠。

    他病了好幾次,住了好幾次院,一次一次我都以為快沒了,他還是活了下來。

    於是,我也心安理得,做自己的事,過自己的日子。

    他還活著,有個念想就好。

    人總不能時時刻刻只能記著自己的。

    太多事,身不由己。

    就如好多事都不能重新開始一樣,我們所能做的,只能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假裝什麽也不在乎,也沒什麽好在乎的。

    事業對於男人來說是生命的一大半。

    為此,我付出良多,太多太多了,所以我能抓住的只有事業,別的,真的沒什麽好在乎的。

    妻子生下第二個孩子那天,我從N國撤了回來,槍林彈雨中船隻駛離了海岸,直升機在上空盤旋,副手說,頭,你回去,這裡我來。

    我站在船頭,問麥對面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那人說,是男的。

    像誰?

    那人說,像你。

    我只好說:挺好。

    摘掉衛星通訊,掉轉頭,跟他國的人談判。

    又一個孩子,我所能做到的是李家兒子的責任,父親的義務,我會做到最好,別的,說什麽都是苛求了。

    我已盡我全力。

    海岸防線就算很緊,在最後那刻還是回到了自己國家的版圖裡。

    這一次出任,死傷七人,三人死亡,四人重傷。

    我進了重症室,意識還是很清醒,腦子裡一直充斥著副手把我拉回來那刻的想法,那時我在想,那天如果能等到他回過頭來,好好看一眼他的臉,該多好。

    死了也無所謂了。

    躺著的時候,一直都在做著夢。

    夢到他離去,夢到倔qiáng的他哭,夢到他說愛我再說不愛我。

    夢到他說,我不認識你。

    我追著他跑,他站在那裡,無論我跑得有多心焦,都抓不住他,一直一直都如此。

    後來他說,他站在那裡,淡淡地說,我累了。

    然後,他消失了。

    於是,我清醒了過來,滿頭的大汗。

    就跟做了一輩子的夢一樣,醒來的那刻,發現一切都不真實。

    他真的離開我了。

    就像我們從來沒愛過。

    昏迷了四十多天,花了三個月復健。

    母親老了,這些年我們很少jiāo談,除了公事,我已經不適應跟人閒聊,就算是曾尊敬愛護至今也只能保持沈默的母親。

    可以談利益,可以談權利,可以談金錢,但是,談感qíng,太累人了。

    我已經不太擅長這個了。

    但她哭了,我只好靠過去抱著她給她安慰,她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才讓她開心。

    她傷心,我只好給她想要的安慰,我能看穿人的yù望,但有些東西我能給,有些東西再也給不了。

    不是不想給,而是沒有了。

    她哭得太傷心,而我太疲憊,沒太多的力氣安慰她,只好假裝,「我沒事。」

    她說:「以後會好的。」

    我點頭,微笑回答,「我知道。」

    我曾相信過她,我以為我會好的,只是後來當我發現不能時,我已經拒絕想答案了,好,或者不好,沒所謂。

    因為,他已經給了我結局,一個我無論如何都反抗不了的結局。

    讓他傷了那麽多的心,再傷,我也無非是一個只愛自己沒愛過他的卑劣的人罷了。

    我不想把自己的愛qíng最後殘餘在心中的一點也給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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