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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22 作者: 空夢
    「明天的東邊湖面的荷花要開了,我想下廚做點荷花湯……荷花湯是我外公生前最愛喝的,那時候我家老管家還沒死,他在章家做了一輩子管家,也給我外公做了一輩子荷花湯。」「在他快死的那年夏天,他就教會了我這道湯,說以後這新時代了,就不能有他這樣的人好好照顧我們爺孫了,只能靠自己了,所以我就學會了做這個,只是外公死後我也不再做了。你明天過來,我教你怎麼做。」我枕在他的胸前,懶懶地說。

    「好。」他抱了起點我,讓我枕在他頸邊。

    我繼續懶洋洋地跟他說著我以前的故事,「說到老管家,他死了之後,外公就更心灰意冷了,媽媽為了追尋自由和自己的事業一年到頭也會來不了幾天,他守著我在祖宅里過日子,好幾天都不出一聲。」「我每次玩耍回去時跟他問安,他想好好的笑一下,但都沒有笑出來,他嘴角僵了,一輩子跟他最親密的人都不在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年紀還小的我好一點,我看著他也不知道怎麼辦,有時就在他腳邊玩一整天,好像這樣我們都能開心點一樣。」「小時候確實挺寂寞,一整片大山只住了兩家人,實在是太大了,爺爺不喜歡外面的人跟我們住一起,連司機跟傭人都是住在山外面,有事才出現,有時出去買個我想要的玩具,都要打電話讓他來再開半天車才能到。」「吳起然家那邊的山頭也時常去不得的,他們家不比我們家,那裡太鬧騰了,去了也只是被想利用我的人拖住我不放,總是得不到清閒。」「長大了一點,就學會了打架喝酒排遣時間,只是這種時間越過越空虛,外公死了之後也就沒什麼估計了,所以後來就勢離開了這裡,拋棄了我的身份,想著像普通人一樣的活平常的日子,與某個人相愛,與某個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我說著自己也難免有了一些傷感,難掩疲憊地閉上了眼。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我。

    我笑笑,睜開眼看他:「明天早些過來,我教你做荷花湯。」他再次說了聲:「好。」

    我看著他靜靜地笑了,就是這麼看著老實又悶不吭聲的男人給了我一個連做夢都夢不到那麼美好的一個家,可他還是只會什麼也不說,而你說的一切,他都會說好。

    第二天他來的確實很早。

    我剛從早上起來,才推開門,吳家的老管家就在門口告訴我他凌晨就來了,一早就去采了剛盛開的荷花,現在正在用泉水清洗荷花葉子。

    老管家說完,見我沒什麼要跟他說的,就走了。

    對面閣樓的吳起然正在他的陽台上抽菸,聽見了就斜眼瞥我,「我家的狗也起得太早了,吵醒我了。」我朝他比了下中指,他回敬了我一個大白眼。

    這廝,自己成夜成夜得睡不著覺,還把在棧道我家男人身上去,這無恥勁十年如一日的沒褪一點點。

    我稍微洗漱一下,就去廚房邊頭找他。

    廚房的水是山里引來的泉水,我找到他時,穿著T恤牛仔褲的他正在泉水池邊用水在濾花。

    粉花色的荷花清鮮得很是漂亮,加上點點清澈的泉水沾染其身,更是顯得清純……而他握住荷花的大手,在泉水的浸染下也顯得無比xing感。

    我走過去,在他的頭上揉了兩把,高興地笑了起來。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順手拿起一個蓮蓬,讓我剝蓮子吃。

    他把他坐的矮椅給我,我坐著,剝了一個曬自己口裡,然後再塞了一個到他口裡,清早的蓮子果然水潤又清甜,我看著他繼續洗著荷花,說:「早上做完湯,我再剝點新鮮蓮子做蓮子羹,你晚上下了班就吃,今天晚上你就睡這裡,明天再回城裡去工作。」他並不說話,點了下頭。

    荷花湯是清煮,重要的是水跟火候,這湯用不了太長時間也用不了太多配料,但必須用心煮,因為在短短的十幾分鐘裡,必須要在水溫略高一點時再加一次清水。

    煮了出來,只有一股「清」的味道,還略帶苦澀。

    煮出來時,我看著他喝了一大碗下去時,眨了眨眼睛笑著問,:「好喝嗎?」他沒絲毫猶豫就點了頭。

    吳起然在旁邊看得把口裡喝的水吐了,拿過老管家遞給他的蜂蜜瓶,沒好氣地說:「窮命……」接著他把略點一點huáng的湯chuī了兩下,再舀了半勺蜂蜜倒在湯里攪了兩攪,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我笑,結果老管家遞給我的瓶子,「這是我們山後頭養的蜜,L市的荷花湯以前風靡過一陣,但沒有這種蜜也好喝不起來,後來就沒有多少人會做這種湯了。」「那都是不懂事的下人傳出去的……」老管家在旁邊也喝了一口,「還是王少爺做的好喝……」我笑笑,對聶聞濤說:「哪天回去給外公掃墓,帶你去後山的蜂林看看。」他點頭,結果我調好的湯,一口喝完。

    害得吳起然又在旁翻了兩個白眼,拿著他青瓷裝的荷花湯淺淺喝了兩口,一副「我懶得說什麼」的樣子。

    聶聞濤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自己去到了湯,拿著蜂蜜攪了兩攪再遞給我。

    晚上他跟吳起然來了後園。

    吳起然一見他哥,口裡的煙都忘了抽了,撒腿就跑,去藏他的房間的煙去了。

    我早一旁笑,果然,這悶頭孩子沒忘早上吳起然嘲笑的仇,找吳起浩來報復來了。

    我把早就做好了的蓮子羹給他,他就坐在一旁全神貫注地吃著,對於事物他總有一種天真的認真,自小的環境讓他養成了不làng費任何一種食物的習慣。

    我看著他吃了半響,他突然抬起頭,把他的勺伸到我嘴邊……我笑著慢慢含了下去,勺子離開時,我故意舔了舔嘴唇。

    然後……他偏古銅色的臉上,我似乎看到了一抹可疑的紅。

    等他工作告了一個段落,我終於帶他去了外公的墳墓。

    去墳墓要經過章家的祖宅。

    祖宅早就封了,在我離開L市區了B市的那年,我把這個在L市曾經輝煌神秘很多年的宅子給封住了,我曾經想,離開這裡就能遠離寂寞和孤苦,再也不回來。

    只是沒想到,多年後,我竟然能平靜地在此來到這個曾讓我如死水一樣覺得了無生趣的地方……就是這裡,四、五歲的我,一個人從早玩到黑,除了外公與老管家,誰也見不到。

    所幸,我終於能在次平靜地回到這裡,也許,心靈的充實才是一切的解決之道,我再也不害怕那種站在老祖宅里的那種空虛感。

    「以後有時間了,我們就來這裡住幾天吧……」「好。」

    「下次帶你去見我的臥室。」

    他抿著嘴部說話。

    我笑,挑眉,「哦,還是我偷偷來過這裡?」

    外公死後我還在上高中,所以搬出了宅子,住在了離學校近點的城裡的別墅里,很少回到這裡。

    但是,不排除他也曾經跟這我來過。

    他不說話,不否認也不承認。

    我撫額笑了幾下,不再追問,把車開進了另一條通往墓園的小道。

    一路上的石沙路還是跟以前一樣寬敞,路旁邊的樹比印象中又粗大了不少,它們通往天際的路在半空中jiāo織成了一片天然的綠色屏障,  就算下雨,也不會淋濕路面多少。

    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到了祖墳園。

    太陽she進綠樹葉中投下幾點零碎的影子,章家的祖墳園還是被樹木包圍得鬱鬱蔥蔥,在園門口,年老的守墓人見著我稍稍驚訝了一下,打了招呼之後就默默地退開了。

    園子還是跟當年一樣gān淨又充滿著明亮,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安靜漂亮。

    我看著身邊的男人,看著他不斷地掃視著四方,知道他也會覺得這實在是一處人死後能好好待著的地方。

    我握著他的手,見他回過頭來安靜地看著我,我也安靜地回視他,淡淡地說:「我們死後,也會葬在這裡。」他連想都沒有想,直接點了下頭。

    一路走過去,我都在各個墳墓前磕了三個頭,他跟在我身邊,學著我的姿勢。

    到了外公面前時,我先對他說:「叫外公。」

    悶葫蘆此時很是開竅,喊了一句:「外公。」

    我靜靜地看著外公的遺照,看著從小跟我相依為命的老人,淡淡地說:「外公,他叫聶聞濤,是個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是我的愛人,我帶他來見你了。」照片上的老人依舊維持著他高高在上的威嚴姿態,可依稀里,我還是看見了他那抹相對我笑卻還是沒有笑出來的笑容,而這次他是真笑了。

    我想,他跟我一樣開心我終於不再寂寞。

    我握著他的手緊了緊……

    突然他跪下,朝著外公磕了三個響頭,說:「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眼淚就在那刻潸然而下。

    陽光里,我想我最終的幸福是來得晚了一點,但是還好他來了。

    還好,還好。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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