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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22 作者: 空夢
    「我錢輸光了。」吳起然理直氣壯地說。

    我笑:「找你哥要去。」媽的,吳家的錢都快堆銀行發霉了,居然到我面前鬧這齣,不知道老子窮得要靠人養了。

    吳起然在那邊yīn笑:「行,以後別想從老子嘴裡吐出一個字。」說完電話一掛,手法狠絕,話落機斷。

    我哭笑不得,無奈形勢騎虎難下,現在聶聞濤跟吳家老大走得近,真要知道點那悶小子的什麽事,吳起然那內jian的作用是少不了的。於是我只好撥電話過去,問:「您要多少?」「五十萬。」那邊一張口就是一筆不少的數目。

    我默然,妥協:「行,按您說的辦。」一穿上鞋,開門,拿著聶聞濤以前給我的那張卡,去兩條街外的一個銀行查錢,反正我是身無分文了。

    卡上有二十萬,我chuī了聲口哨,這窮小子果然也不是很窮嘛,也就二十六、七歲,還能攢這麽些錢來著,不簡單啊,希望不是他的全部家底……打電話給林簡,叫他另轉三十萬給吳起然,總算把那爺要挾我的事給搞定。

    回去從一小巷子出來時,聶聞濤抽著菸、襯衫一個扣子也沒扣地四處張望,見了我把菸踩腳下回屋去了。我跟在身後,單手cha在口袋裡,chuī著口哨跟進,愉悅心qíng展露無遺,儘管另一隻手掛著石膏實在有損我形象。

    進去的時候他在用勺添湯,放了一個碗在我那邊的位置,自己捧著大白碗吃米飯,襯衫扣起兩個扣子顯得率xing又xing感。而這男人絲毫不覺自己的魅力渾然不覺地吃著飯,我頓感自己的道路其漫漫兮又長遠兮……外邊有人拍著門,聶聞濤去開門,我只聽到一個問好的聲音,隨後就聽到有人問:「請問章先生在嗎?」我走了過去,看見有兩個身上著某送貨公司工作服的人一人手裡捧著送貨單,一人手裡捧著一盆淡白色的大大的……秋jú。

    我愣了下,秋jú?今天冬至嗎……?每年的冬至,李越天都會送我淡白色秋jú……我在心裡冷冷地笑著,對聶聞濤搖搖頭,「請他們離開。」走進房裡,找菸,好幾天沒抽了,現在想抽得要命。聶聞濤的西裝放在吊chuáng上,我走過去摸他口袋,沒找到菸,聶聞濤這時已走了進來。

    我挑眉問他:「菸呢?」

    他走到電腦那邊在書架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包扔到餐桌上,端起飯碗,吃了起來。

    我抽出菸,在菸盒上敲敲,四處找打火機,沒找著,只好叼著菸回到餐桌上,繼續喝那喝不完的魚湯。媽的,胖子說了,補……靠,他媽的。

    一口氣喝gān,我拿著菸盒敲桌子,有點煩躁。媽的,剛那jú盆子上用淡綠色寫的「Lover」刺得我心裡不舒服。

    抬頭看,往左看,往右看,還是不自在,這天殺的李越天,媽的混蛋。

    我捧著腦袋,看了看對面那個面無表qíng絲毫不為所動吃著飯的人,丟了根筷子砸他頭上,「聽我說話。」他慢慢地把碗放下,然後看了我一眼,繼續添飯。

    我當他同意了,嘴巴劈里啪啦一吐為快:「那個人,就是李越天。嗯,他以前每年都送我那個jú花。」我咬了咬嘴唇,把口中那澀味咽下肚,接著說:「我曾對他說過,只要他每年都送我白jú花,我就永遠和他在一起。」我忍了句話沒說,那句話之後還有一句:如有背棄,我將親手死在他手裡。

    那時候愛得太絕烈,qíng火燒得以為這輩子就這麽一個他了,別說那句賭咒,再狠的誓我也發得出。

    聶聞濤默不作聲,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頭望我:「你從來都是要做什麽就去做什麽。」說完就拿著菸往外走。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你想做什麽就去做,要怎麽樣就怎麽樣,他沒有任何可說的。

    「如果……」我看著他的背影淡淡地說:「如果我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你會如何?」背影停頓了下,他說:「我說過,要我gān什麽,你一句話就行。」說完低著頭抽出手中的菸移動著腳步。

    「如果我要你殺了他呢?」我淡淡地繼續問著。

    「我不是已經做過了。」他的語調帶著輕嘲,帶起卷門,嘈雜的卷門聲一響,門關了,他走開了。

    那身影在昏huáng的路燈下顯得飄零,他這一輩子,窮苦飢餓占據了他所有的年少時期,倔qiáng孤傲的他赤手空拳從爛泥中走出來,從完全的一無所有到現在,所付出的代價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可如今,剛熬出一點頭,卻還是峰迴路沒轉地繼續與我糾纏,遇上我,怕是他最大的不幸。

    我想,我怕是他這生最大的劫難了。

    拿過他口裡的菸,我抽了一口,還給他,吐出煙霧,問他:「你什麽時候遇上我的?」他把菸扔到地上,踩熄,回頭看我,沒有溫度的眼睛平靜如死水。「不知道,我只記得那天太陽很毒,肚子很餓,從來沒那麽餓過,全身都餓。」「後來呢?」我淡笑。

    「能吃飽了,還是餓。」他說。

    「你愛我。」我淡淡陳述。

    他看著黑夜那頭,「是。」他簡單地回答,半邊臉藏在黑暗中,顯得冷傲又剛qiáng。

    「真糟糕。」我笑著搖頭,「怎麽會愛上我這種人,真不幸啦。」我幸災樂禍地說,可能是為他哀悼,也可能是為自己欣喜。

    他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好像他的世界裡只有他自己一人,別人無法cha入其中。就算,他愛我,什麽都能為我去做。

    「如果,我死了,這次真死了,你會如何?」

    「殺了他。」

    「和我在一起,他先殺的會是你。」

    「那又如何。」

    「你愛我嗎?」

    「愛。」

    「那我不愛你呢?」

    「無所謂。」

    「牽我的手回家好嗎?」

    「好。」

    淡淡的燈光中,他粗糙的大手握著我的手,慢慢走向那間用倉庫改成的房子,我想,有時候,天長地久有盡時,有些愛卻還是能永恆的。

    李越天並沒有現身,但我知道遲早有天他會出現,早晚的問題。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空cao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個人都有收拾他的法子。

    現在該我cao心的事qíng多了,例如一般只能晚上見著的那「塊」石頭,例如我身上那個貨真價實的石膏,這兩者都讓我苦惱不已。

    更讓我苦惱的是,昔日跟我和吳起然一塊混的秦季找上門來,一屁股坐下連多年不見的寒暄都沒有就立刻嘴裡放屁:「我就知道你小子躲起來不見人就是折騰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腳踩在老子的義大利沙發上,我下意識就恨不得撕了他。

    他臉湊過來,噴得我滿嘴口水:「你真愛上了個B城的太子爺啊?」我一巴掌揮過去,腳跟著踢過去:「滾……」

    秦季坐回去,沈痛地說:「你跟吳起然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家夥真是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唉,像我這種遵紀守法的小老百姓,果真是用來過好日子的啊……告訴你,我女朋友都換第十打了……」一臉的唏噓,眼睛都不多看一眼,就順便把老子當零食吃的醬牛ròu一古腦地往自己口裡丟。

    媽的,這家夥真不知道客氣,我的醬牛ròu……花了大胖大半個月才醃入味的絕品啊……這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招人恨。

    「靠,還給老子……」我去挽救我的美食。

    奈何一隻手鬥不過那魁梧大漢,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家夥邊跳著邊把醬牛ròu塞口裡,還不忘巴唧巴唧兩下嘴感嘆一下。

    然後他絲毫不懂客氣地在房子裡搜刮一番,提著個大袋子把能吃的盡往袋子裡裝,邊裝邊說:「真看不出,那小子肯這麽花錢花心思伺候你,老子去他酒樓白吃一頓他都要我加倍還……」我聽得好笑又好氣,躺在沙發上掩面長嘆,天下不怕丟臉的吳起然排了第一,這家夥不用湊合也能跟他齊名……媽的,就吃定了我愛面子。

    這家夥裝好了房子裡能吃的,連冰箱裡的沙拉都不放過,然後坐下就說拍拍我:「歡迎回來,這天下還是我們哥們的,有事找我……」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噎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媽的,這家夥,老子再無法無天也無不過他。

    最主要的是,他不害臊還沒品味,像吳起然雖然不要臉但至少他不會gān沒品到人家家裡搜刮糧食這種事……提前一個小時送來的午餐放在冰箱裡都被那廝給拿走了,連塊菜葉子都找不到。

    我打電話,有氣無力:「我餓了……」

    那邊的男人明顯愣了下,然後說:「吃飯。」

    靠,以為老子又在無理取鬧逗他玩啊?他不相信我,我非常地受傷害,很痛心疾首地說:「被人搶去了,剛有個人來房子裡打劫,能吃的都被他給撈走了。媽的,劫食不劫色,都不多看老子一眼,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光輝不再了?」後面那話我自己說著說著都不禁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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