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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22 作者: 空夢
我滿意地閉眼,很好,至少,那個男人醒來之後住進我的屋子裡不會有個人對他冷言冷語施加白眼了。
我希望林簡尊重他,我不會希望我的兄弟對即將到來的客人有所怠慢。而家裡那條叫做王雙守的對聶聞濤三個字都過敏的惡形犬,我得想辦法先收拾服貼了。
生活總是有樂趣,烏雲過後只要你不沈沒在yīn霾里,總會海闊天空。
至於以後會接踵而來的麻煩跟苦難……生活總是會有挑戰的,只要你的心不垮掉,一切都不足為懼,可不是嗎?至少,我享受生活的心還在繼續跳動……李越天,美國的夜裡是否你依舊無法入眠?可惜了,最終我們要背道而馳……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倆親手把我們的可能全部埋葬了。
全部結束了,該開始新的可能。看著那張蒼白剛硬的臉時,我在想,生活總是在給我們驚喜,它並不總是讓人絕望的。
欠人一條命的感覺不錯,我倒有點明白人們為什麽這麽喜歡報恩了。看著微弱星光閃爍的天空,聶聞濤,我重新規劃的未來里,是不是該為你空一個位置出來?
推開病房,我帶著我自認為最溫柔親切的笑臉走了進去。
稍有點一愣,聶聞濤旁邊站了個三十多歲樣子的中國人,身材中等,樣子普通,看起來很平凡。這可能是聶聞濤之前所說過的住在唐人街的兄弟,這幾天不見蹤影,倒在聶聞濤出院的時間出現了。
我笑著伸過手,「你好,章雙唯。」
那人伸過手來回握,「曾福成。」
我轉向聶聞濤,「好了,我接你出院。」
那個叫曾福成的人馬上接口道:「這幾天我兄弟的事麻煩您了,大聶傷也好得差不多該回我那了,就不麻煩您送了。」這人一臉的客客氣氣,態度不卑不亢。
我聞言眼睛不自禁一眯,敢qíng是來接人的啊?打心裡不太喜歡剛才那男人口中所說的話,但我還是笑著問聶聞濤:「我昨天跟你說過你出院去我那住的,怎麽?」聶聞濤沒有溫度的眼睛像以往很多次的那樣,無視於人一般的掃過我,不作停留,玻璃一樣的眼眶裡反she不出什麽qíng緒。
靠,我他媽的真想罵粗話,又是這德xing。自他醒來,老子就沒聽他跟我說過一句話,就這死人樣子,對著醫生護士這小子還能說聲謝謝,但換到我這裡,無論我說什麽,他都不回一句。
弄得那些醫生護士以為我是那個又COOL又GentLeman的男人的仇人,還自以為好心地找來華裔律師告訴他怎麽維護自己的權利。
媽的,老子是送他進醫院的,又不是我弄得他進醫院的……雖然那樣說也沒錯,但那槍又不是我she的,是他自己上來要擋子彈的……靠……反正在一個醫生義正辭嚴地對我說美國是一個自由民主絕不允許侵犯人權的國家後,我已經不太想弄清了……因為我絕望地發現有些事qíng已經亂套了……不是嘴巴能說清楚的。
平時還好,我就當這世上什麽人沒有,我就遇上一不愛說話的了,沒事,可我自詡修養再好也禁不住這冰凍三尺的寒啊。
老子又沒真正成神……要不是我這心裡有那麽點著慌,就像現在有點著惱似的,我就真想撕了他解氣,這什麽樣子?
還沒什麽人能直愣愣的忽視我,如果不是別人認為他對我有那心思、他自己也表現得像那麽一回事,我真懷疑這男人是不是真的有那麽一心思。
聶聞濤看著護士把他手上滴完最後一滴的點滴瓶撤走,立馬下地,拿過那可能是叫曾福成的男人拿來的襯衫褲子,一聲不響地去廁所換衣。
真他媽惱得我有火沒處發,整整一個星期,老子像個八婆在他耳邊嘮叨了一星期……這小子愣是一句話也沒跟老子說,活像是他沒把我當回事,先前那撲身擋子彈的人不是他。
這態度讓我又怒又想笑,簡直跟以前他跟我打完架,身上七青八腫的還要跟著我走幾里路尾隨著我回家,再蹲在路邊盯著地上,而等你出去要叫他走開點他又不見了一樣。
他出來向曾福成點了點頭,硬是不說話就推開門走,曾福成向我笑了笑,點了點頭,跟在後頭。
我怒極反笑,咬著牙對著林簡說:「你說這小子腦袋裡想什麽?」媽的,老子對他多好,連家裡都允許他進去了,這小子搞什麽鬼。
林簡也傻傻地目送了那兩人離開,回頭呆頭呆腦的說:「老大,他是不是傻了?」我忍不住拍了他腦袋,「媽的,沒你傻……」
人沒接到,我也不願丟了風度求人家硬是要人跟我回去,姿態再怎麽樣也是要保持的。媽的,老子難得想報個恩也那麽難?聶聞濤那小樣真叫人著火……靠,媽的……回去時油門踩重了點,林簡這倒楣鬼就又給我捅氣了,「老大,停下……」我怒目向他,只見他小心翼翼地下車,轉到我那邊的車門,「您下車,我們是新移民,表現得好點……」隨手還抽了根煙給我,彎著腰要上來給我點火。
我冷嗤了一聲,隨後冷靜了下來,耙了耙頭髮。得,按剛才那火氣怕是會讓洛杉幾的jiāo警跟著我的車屁股打轉,隨即把駕車權移jiāo給了貪生怕死的林簡。
一路開回了別墅,眯了眼想睡會,這幾天醫院家裡來回地奔波,沒怎麽睡好。但一閉上眼,就想不透聶聞濤那腦子裡想什麽,老子都明示暗示好幾回給他「機會」,就差點沒把自己打包成禮物送給他了。
「老大,老大……」林簡搖了搖我。
我睜開眼,透過車前玻璃,鐵柵大門前停了輛法拉利,靠在車頭前的人儼然是……李越天。
我下了車,抽出了煙,點上走近他,把煙盒伸到他面前。
他抽出了根點上,抽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了煙氣,眼睛淡淡地看著我。
「走走吧。」我笑了一笑,向另一邊的路走去。
他跟在後面,不言不語。
走到了一個公園,我找了把椅子坐下。他站在我面前把最後一口煙抽掉,扔進垃圾箱裡,坐下,沒有說話。
「我明早的飛機,回國。」他用著平時從容不迫的聲音說。
「嗯。」我應了聲,回過去笑笑:「我就不送你了。」此時他的態度自然得像是老友,前來告別,李越天啊李越天,我從來就不曾真正了解過你:我認為你無qíng,你卻多qíng;我認為你多qíng,你卻絕qíng;我認為你快發瘋,下一刻你卻能冷靜地出現在我眼前……要不去愛像你這樣的男人,我得在你身上感受多大的絕望才能放棄?你怎麽就給了我呢……這真不像你……可也終究是世事弄人,成全了你我……
「你還記得剛畢業那會嗎?」李越天說。
我一愣,搖頭。
「那時候公司剛能接大生意,我去了馬來西亞jiāo涉,那時候……很難,每天過得像戰場一樣,本來半個月能完成的事拖了一個月;回來的時候有人想吞貨,子彈像不要錢的she,我中了幾槍,本來想趕著回來見你,最後弄了三個月才回來。」他對著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那時候我不是為了事業不要你,我是太想要你才想成功,比以前更想,我想做一個讓你驕傲的男人,也想擋在你前面把所有都扛了,從來沒想過會弄巧成拙。
「我並不介意你在家裡,真不介意。我從一開始想的就是我養你,讓你要什麽就有什麽,能讓你隨心所yù地活著,可那時候不可能。
「家裡人,跟我的兄弟,他們一雙雙眼睛看著我也看著你,總是有閒言碎語,那些我不管,可是大伯跟我爸找我談話……後來,我想,我工作也忙沒太多時間,隨便找個輕閒的工作讓你打發時間,這樣你也不會悶得慌。
「溫森的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那是我犯的大錯,」他自嘲地笑笑:「或許這才是最致命的錯誤,可惜我當初沒意識到,那時我已經昏了頭,哪還能想太多。
「你記得除夕那天嗎?我們剛認識的那個?」他說。
我看著地上的花糙,無法言語。
「我得到消息說你跟西單那幫小混混單挑,氣得想把你腦袋揪下來,鬧什麽脾氣xing格,總是要單獨行動;我邊往西單趕邊想,要是那幫混混傷了你,我全滅了他們。
「可見你滿身是血站在路中間,我差點崩潰,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那時候我想我徹底愛上了你,愛上了一個叫王雙唯的男人。」他平緩地說著,沒有qíng緒起伏。
「那晚我抱著你說我愛你,你笑著,眼睛亮得像要吞沒我。在吻上你那刻,我彷佛得到了全世界。
「那是我第一次愛上人,拼了命地想誘惑你,想讓你更愛我;後來完全得到你了,你更讓我驚喜,日子不像以前那麽難過了,每天都有想達到的目標,想著以後,為以後的生活鋪平道路;那時候一心一意想著成功跟享受你給我的愛,那時候,真幸福。」他看著天空,悠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