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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7:22 作者: 空夢
我傷心yù絕地上了小王派來的車,去了醫院,李越天還在手術中,手術室外站了許多的人,個個神色凝重,有些人還有殺氣。
一路過來時,看見很多李越天認識的人紛紛拿著手機在走廊里走來走去,間或有詛咒跟發脾氣的聲音;旁邊來往護士也不能倖免,粗壯的男人橫眼掃過來,嬌美的小護士跑得比兔子還快。看來,一夕之間,李越天的那塊天地,翻天了。
小王問我要不要去觀摩室,我抓緊了牆壁,看到自己手關節突出,青筋bào起,李越天的手下一個個拿眼看過來,隨即移開了眼,直盯著手術室門。我這時出現,也只得了一眼關注。
「唯少……」小王在後面低聲地叫。
我點了點頭,跟他進了觀摩室。一進去,發現裡面已經站了兩個人,一個中年男子,李成國,李越天的爸爸,還有一個比李成國年紀大些,不認識,但依他們相似的臉,我猜應該是李越天的大伯,那個身居要位的某領導人物。
兩人的眼睛看向我,我點點頭,默不作聲地站在角落看著鏡子下面的醫生在一具身體上搗鼓,血色一片,手術已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冰冷的機器閃著光,手術燈下圍著十幾個醫生,估計整個醫院的權威醫生已經聚集於此了。
冷冷的看著下方,都打中心臟了,怎麽還不死?死了多gān脆,一了百了……他悄無聲息地躺在手術台上,血ròu模糊,很多手在他的胸膛里翻動。他是那麽安靜,沒有咆哮,不會冷冷地盯著你,更沒有若有若無的嘲笑;也不會用他剛硬的身體bī迫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更不會用他墨黑的眼睛望著你淡淡說我愛你。
他就那麽安靜地躺在那,不言不語,任這麽多人在他身體上動手動腳。
假如在他清醒時,看到有這麽多人在他最切身的領土裡這樣動手動腳,他會狠狠地把這些人撕碎,然後眯著眼睛,嘲笑般冷哼一聲吧?
我想笑,卻發現面部僵硬得動不了。我抬起手,摸著臉,一片冰冷。是手冷還是臉冷,我分辨不出。
我只是突然發現無法站在那兒,看著那個男人的生命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管先前有多堅決想要他從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可此刻,無法忍受這種結果以血淋淋的形式展現……我想我還是不夠殘酷,我沒法做到昨天跟那人討論這種結果時的平靜。我力持鎮定地轉過頭,走向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我要離開這醫院,我無法忍受這裡的氣味,血腥,死亡,腐壞,還有牽扯著整個神經的痛苦。
「唯少,唯少……」有人在後面叫。
我停住腳步,僵硬的回頭,扯動嘴角:「我想回去……這裡我也幫不上忙……」遊魂一樣走了出去,在大門口我站立著,到處尋找計程車。可整個大街看不到車,更看不到人,整個城市突然之間變成了死城,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孤單單地活著。
這就是我要的結果,一個人孤單單的活著,殺死那個愛我的人,因為他傷害了我。
汽車的喇叭聲長長地叫著,我回過神,身前停了輛車,胖壯的司機從車窗探出頭,有點憐憫地說:「要不要坐車?」手機收到新訊息,那人要走了。
我去見他最後一面。yīn暗的房間裡,我的故友坐在chuáng上靠著牆壁,打著止痛劑,chuáng上血紅一片,簡單的藥療盒,旁邊的紙巾里有兩顆子彈,撒在地上的衣服被暗紅的血漬覆蓋著大片。
我在房間裡唯一的椅子坐下,點起一根煙給他,再給自己點了一根:「傷得不輕……」他叼著煙,困難地用紗布纏在他左手上纏著左胸肋骨處;右手早被紗布纏住,估計暫時喪失了力氣。
我靜靜地看著他纏著他的左胸,再看看他的右手,在剛不久時,他就是用那隻手she穿了李越天的心臟。
隨便打了引結,滿身的汗擦也不擦,任它們如瀑布一樣流在身上,他抽了口煙,吐出煙霧:「我搞砸了。」我抬起眼看著他。
「子彈應該是打偏了,」他說,隨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他還有餘力廢了它。」我皺眉,狠狠地抽了口煙:「我剛從手術室來,就算沒一槍斃命,也不會……」停住嘴巴,一時沒死?媽的,依現在的醫術,他媽的死人都可能變活人,何況是一個還沒死透徹的人……「我今天就得走,錢我退給你……」
「不用了。」
「不合規矩……」
「再說吧。」我煩躁地打斷他,站起來走了幾步,不知名的焦躁。我重重的搓著額頭,試圖冷靜,爾後勉qiáng地對他笑了一下:「你應得的,怎麽說都是我臨時的決定魯莽,你肯幫我忙已是給我面子。」他給了我最大的面子,本來這趟他只接了李母的事,李越天的事是我昨天剛下的決定。他被通緝,專門抓他的人已抵達B城,他做了李母的事接了吳起然給的消息就要走;但我找不到比他更好更安全的人,才托他在臨走前暗殺李越天。
他的到來挑起我隱藏許久的殺念,我從來不是良民,以往藏在心裡無底深dòng里的黑色漩渦重新湧現,心裡的惡魔聞到以往時光的氣息破障而出,一時激涌怎麽壓都壓不下去,死亡是最好的跟過去告別的方式。
我真的是想一了百了,昨天我看著李越天頭也不回走進醫院,去看那個陷害過我好幾次的李妖婆,瞬那間腦海里只有四個字:一了百了。
暗殺像李越天那樣的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裡能靠近李越天,並且迅速的擊中要害安全撤退也只有他能辦到,他已做到最好,只是我給他的時間太少,不能事盡完美。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就收拾東西。
我倚在窗台前,撥開陳舊的窗簾,看著下面悠閒遛達的狗,我顫抖著手抽著煙,我想,我這次搞砸了,我會為我愚蠢的一時衝動付出代價的。我真他媽的蠢,真他媽的蠢到家了,還當自己是熱血沸騰盡gān沒腦子事的無知少年,真蠢。
那人回過頭:「等風頭過了……」
我笑,吊兒郎當的笑:「謝了,接下來的事我自己解決……」那人走了,破舊的小房間裡只有我一個人。手機響起時,我盯著螢幕上那先前出現過一次的號碼良久,震動一直沒停,我終於接起,小王在那邊帶有欣喜:「手術很成功,只要挺過危險期就好……」我淡笑,輕輕的說:「這就好。」
我把煙緊緊抓在手裡捏碎,前面的路,越來越難了。
第8章
我站在病房玻璃門前哆嗦著手打著火機,怎麽打都打不燃,旁邊的護士小聲的說:「先生,這裡不許抽菸。」「……」我傻傻的把煙塞進褲袋,無神地看著裡面躺著的人,小王說李越天的爸爸說了,在沒有他的批准下,誰都不可以進病房。
他的臉面無表qíng,就算躺著沒有意識也散發著銳氣,挺直的鼻子跟慘白的薄唇,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無不透露著這個男人的決斷跟無qíng。
我摸索著透過玻璃描繪著他的臉,他的身體,直到他的心臟。
我細細在地玻璃面前臨摹,慢慢地劃著名,我知道心臟的具體形狀,我在醫院裡不知在機器里看過好幾千遍,我能一筆不誤地把它描繪出來,描著描著我想起以前躺在醫院裡時是什麽心qíng呢?想忘了他?但又愛他?我甚至想他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我不該愛上他,所以我應該原諒他,給自己另一個未來,不要讓一份錯誤的愛桎梏了自己。
我依然驕傲,我還是對自己毫不氣餒,我想要另一個沒有他的未來,我不要一個提醒我曾經有多愚蠢的人還存在我的生命里。
可他偏偏不放手,他傷害了我,他引發我心裡的惡魔,他bī我親手傷害我曾經最愛的人,他……他……他為什麽不死?
「唯少……」旁邊有驚呼聲:「去叫醫生……」我回過頭,看著小王,問他:「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他?」小王卻像火里的蚱蜢大呼小叫,完全沒有平時沈穩模樣:「唯少,把手鬆開,鬆開……」我低下頭,看著手中往地板上滴著血,淅淅瀝瀝像小雨滴,皺著眉鬆開手看,指甲從ròu里抽出,花白的ròu帶著難看的血絲,還有血的腥味,讓我噁心。
護士早已撲上來拿住我的手拖著我走,我迷迷糊糊的跟著人走,進了房間,有人在拿著我的手包紮,有人在竊竊私語,一切在我眼裡模糊不清……熟悉的針頭感刺進我的肩膀,睡意籠罩上來,我想我得睡一會,我好幾天沒睡了……醒來時,穿著潔白衣裳的小護士驚叫:「你醒來了。」沒幾分鍾,有幾個人沖了進來,帶頭的是小王,「唯少,醒來了?」我看著他,「他呢?」
「天哥醒來了,醫生說他的恢復狀況很好。」
我翻身起來,站起的時候打了個踉蹌,忍著突如其來的胃抽筋,沈著臉進李越天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