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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5:01 作者: 紀開懷
    田諾一下子明白過來:「是阿兄責罰了你?」

    桂枝不答,舉起托盤道:「小娘子,大人吩咐幫你熬的粥,再不用就要冷了。」

    田諾看向白雁歸,見他坐在她榻邊,神情冷淡,膽氣頓時怯了一半,弱弱道:「阿兄,桂枝」

    白雁歸淡淡問她:「說話嗓子不疼了?」

    田諾:「」另一半膽氣也徹底歇菜,垂頭喪氣地道,「疼。」

    白雁歸道:「那就少說話,多休息。」伸手抓起粥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勺,往田諾口中送去。

    田諾:「我」「自己來」三字還未來得及出口,白雁歸努了努下巴,指向她的咽喉。

    田諾頓時啞火。

    一時間,室內靜可聞落針,只有偶爾響起的碗勺撞擊聲。桂枝舉著托盤,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一眼。田諾卻是連汗都要冒出來了。

    一頓粥吃得心驚肉跳,好不容易吃完。桂枝收拾碗筷,飛也似地退了出去。

    田諾陪著笑臉道:「阿兄,你也有傷要養,早些歇息吧。」

    白雁歸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田諾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聽到連著正室的耳房內傳來水流的聲音。

    她頓時僵住:白雁歸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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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風吹簾帳,燭火搖曳,白玉鏤雕螭紋爐中淡香裊裊。

    桂枝帶著兩個小丫鬟,跪坐在床榻旁,安靜地服侍田諾梳洗。擦手c淨面c浣足c散發c換衣一套流程做下來,如行雲流水,除了水聲與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不發出半點聲息。

    榻前新豎起一道紫檀座月下美人蘇繡屏風,屏風外,添了一席一幾一榻,人影綽綽,輕手輕腳地鋪上錦褥,擺上梅瓶,放上筆墨,不一會兒便陳設完畢。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徐徐接近,一聲聲仿佛踏在心尖,田諾心如擂鼓,循聲看去。白雁歸從耳房走了出來。他已經梳洗完畢,脫去了厚重的大氅,換上一件純白色絲質寬炮,烏黑如緞的長髮散下,隨意披在肩頭,顯出幾分不羈,柔和了冷厲的眉眼,卻憑添了幾分危險魅惑的氣息。

    饒是心生戒備的田諾也不由看呆了一瞬:白雁歸這副模樣實在太過犯規,平日若不是有外在的冷漠做盾,就憑他這副模樣,不知要讓多少無知少女心碎。

    可惜,偏偏是她的族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

    田諾清醒過來,再看他打扮,心頭大駭:這這這分明是要就寢的打扮!

    他一揮手,桂枝伏地行禮,領著兩個小丫鬟向外退去。

    田諾大急,叫道:「桂枝。」

    桂枝腳步頓了頓,垂頭恭敬地道:「小娘子。」

    田諾道:「你不守夜嗎?」她素來好眠,再加上習慣使然,其實沒有叫侍女守夜的習慣。可今天不同,白雁歸的一番布置讓她起了極不安的猜測,下意識地想抓一根救命稻草。

    桂枝遲疑地看了白雁歸一眼。

    白雁歸慢條斯理地走近田諾,聲音清清冷冷:「今天由我來守夜。」

    他到底還是挑明了。田諾神情僵住:「阿,阿兄,這怎麼行?」他是族兄,族兄啊!他要在她房中住一晚上,孤男寡女的,她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白雁歸沒有說話,揮了揮手,桂枝不敢違抗,低下頭,帶著人迅速退了出去。

    桂枝這裡沒指望了,田諾深吸一口氣,試圖和他講道理:「阿兄,男女有別,我們」

    白雁歸問:「嗓子不疼了?」

    田諾瞬間啞火,一臉哀怨悲憤地瞪著他。

    他輕輕一嘆,俯下身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破天荒地哄了她一句:「別擔心,不會有外人知道的。」

    不會有外人知道,可他們身邊的人全知道了!所以,這位大爺明明知道這樣不妥,為什麼非要和她擠一個房間?

    白雁歸顯然沒有向她解釋的習慣,又摸了摸她的秀髮道:「別多想了,睡吧。」聲音是難得的和煦,「乖。」手不輕不重地壓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

    田諾還待掙扎。他淡淡問道:「睡不著嗎?要阿兄陪你睡?」

    田諾:「」憤憤地躺下。

    他彎腰為她掖了掖被子,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膽戰心驚,這才幫她放下簾帳,繞到了屏風外。

    田諾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哪裡能安心入睡,睜著眼睛看著帳頂。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有人推門而入,壓低聲音稟告道:「大人,一切已準備妥當。魚兒上鉤了。」

    白雁歸冷哼:「他果然賊心不死。」

    來人道:「大人千金之體,是不是避一避?」

    沒聽到白雁歸的回答,那人卻忽然求饒道:「大人息怒,是屬下僭越了。」

    田諾還要再聽幾句,只覺白玉爐中的香味越來越甜膩,腦中漸漸昏沉,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白雁歸揮退暗衛,在屏風後新搬來的案幾和坐席上處理了一會兒公務,便聽到帳中傳來細微的鼾聲。他猶豫片刻,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去了屏風後,掀開簾帳。

    田諾好夢正酣,猶帶嬰兒肥的雪白小臉上染上兩團嫣紅,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有規律地顫動,小巧的朱唇卻嘬了幾下,仿佛在夢中還在吃著什麼美味。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冷厲剛硬的眉眼不知不覺柔和下來,化為繾綣深情。這是他從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的最柔軟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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