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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5:01 作者: 紀開懷
四周人看著在水中載沉載浮的船客,駭得面無人色,卻無一人敢下去救人。其它船隻見勢不對,紛紛起錨避開。
楊允武的行事還是如此霸道!
田諾五內如焚,抿了抿嘴,一把抓住桂枝:「你剛剛來找阿兄,有沒有見到元將軍?」只憑她自己,根本對付不了楊允武,現在她能求助的只有元銳了。
桂枝反應過來:「他應該回臨江樓去了。」
田諾撒腿就往臨江樓跑。桂枝忙拉住她:「小娘子莫急,郎君有言,叫你顧好自己就成。郎君做事素有成算,既命雲鳶這麼做,必有後手,你莫要擔心。」
後手,什麼後手?他身無常隨,同行的都是無權無勢的商人,對上楊允武還能有什麼法子?若他有法子,在香雪山莊,也不會被欺負成那樣。田諾的眼淚涌了上來,這一次,明明不關他的事,明明他能順利離開的,都是因為她,若不是要救她,他根本不會陷入這樣的危機。
她用力掙脫桂枝的手,一言不發,越跑越快。桂枝不敢強迫她,跟在她後面,小心地護著不讓她被碼頭亂跑的人衝撞到。
耳邊忽然響起年輕男子興奮的呼聲:「小娘子,你原來在這裡!將軍,將軍,找到小娘子了。」
桂枝喜道:「小娘子,是元將軍。」
田諾淚眼婆娑地看去,果然看見不遠處,元銳大步走來,擔心地看向她。
「將軍,」因急速的奔跑,她氣息紊亂,心跳極快,胸口仿佛要炸裂般,可她什麼都顧不得了,衝過去哭求道,「求你救救我阿兄。」
元銳腳步停住,久久沉默。
田諾的心沉了下去,楊允武說元銳的那些話忽然浮上心頭,「元銳是什麼東西?休說是他的什麼狗屁貴客,便是他得罪了我,我要教訓,他也只有乖乖受著的份。」以楊允武欺善怕惡的性子,只怕他當真有把握拿捏元銳,有恃無恐,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抱歉,」她艱難地道,「是我強人所難了。」元銳在元家身份低微,本就處境尷尬,她確實不該提這樣的請求。眼淚卻再忍不住,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她不敢看元銳,反身要衝回江邊:一定會有別的辦法,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兄為她受過,因她遭殃!
手忽然被扯住,元銳的聲音響起:「別慌,我們一起去。」
田諾吃驚地看向他,遲疑道:「你不怕」
元銳凝眉:「原來在白小娘子眼中,銳是膽小怕事之徒啊。」
田諾小臉微紅,搖頭否認:「沒有的事。」
「沒有就好。」元銳嘆息,「瞧你,哭得跟個花臉貓似的。」
田諾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焦急道:「我們快去吧。」
趕到江邊卻見許多人都站在那裡議論紛紛,還有幾個被趕下船的客人在那邊道:「老天有眼,真是報應!」
田諾也沒注意,四處查看,試圖找一艘船渡江。可惜經過楊允武剛剛一番折騰,原本停在碼頭的大大小小的船隻都被嚇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艘船,船夫連連搖手:「不去不去,小娘子莫非不知,剛剛有艘船沉了嗎?」
田諾心頭一跳,失聲道:「是誰的船?」
船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娘子莫非還要為惡人可惜?」
田諾一怔:「哪個惡人!」
旁邊有人湊過來道:「還不是剛剛搶人家船的那位,該,惡人自有天收!」
楊允武?田諾極目遠眺,果然隱隱看到靠近江心處,一艘船已經沒入一半,看船頭桅杆上的帆布,正是楊允武先前所搶的那艘。江面水花撲騰,不時有人腦袋冒上冒下,似乎在呼救,只可惜先前楊允武搶船的行為著實惹了眾怒,更招了懼怕,四周竟沒有一艘船敢靠近。
田諾又是驚喜又是疑惑,這麼巧?
桂枝悄悄道:「我就說小娘子不必擔心。雲鳶最擅長的就是給人在船底扎兩個窟窿,不會讓郎君吃虧的。」
田諾:「」雲鳶以前究竟是做什麼的?
十天後,建業城,烏鵲巷。
青石板的小路一直延伸到盡頭,三級台階往上,就是新漆的兩扇黑漆大門,簇新的椒圖銜環銅扣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輕輕一叩,便發出清越的敲門聲。
「誰呀?」門內傳來小丫頭清脆的嗓子,帶著輕快的笑意,叫人的心都跟著輕快起來。
「在下陶三,奉元將軍之命前來送信。」門口的黑甲衛恭敬地道。
黑漆木門吱悠悠地打開,露出裡面又黑又瘦的小丫頭,正是桂枝。
陶三遞過一卷封好的帛書。桂枝接過,順口客氣道:「陶將軍進來喝口水?」
「不了不了。」陶三笑道:「在下軍令在身,不便久留,桂枝姑娘不必客氣。」
桂枝見他這麼說,也不勉強,送走他後往裡走去。
宅子不大,前後兩進,小而精緻,第一進做了會客的廳堂c飯廳c書房,第二進則是庫房和起居處。兩進之間有個小小的花園,正當奼紫嫣紅,百花爭艷之際。
這裡是白雁歸臨走前在建業置下的宅子,原本就是打算接田諾一起過來住的,房間都已布置妥帖。現在出了變故,白雁歸遠走,田諾卻有事要來建業,桂枝就帶著她臨時住到了這裡。
此時,田諾正坐在花園中的鞦韆架上一邊晃蕩,一邊發呆。
那日,楊允武到底沒有輕易喪身江心,他搶的那艘船離岸不遠便沉了,扈從中又有會水的,拼死將他救上了岸。只是到底灌了好幾口江水,回去就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