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2023-09-30 08:15:01 作者: 紀開懷
    田諾搖了搖頭。

    惲夫人蹙眉:「小娘子是得了自己父母家人的線索?」

    田諾又搖了搖頭。

    惲夫人再問:「小娘子離開,可有去處?」

    田諾第三次搖頭。

    元如意嚷道:「傻妮你都沒地方可去,幹嘛要走?」

    元慈哼道:「田小娘子是嫌棄我兒嗎?不是吾自誇,吳郡之地,只怕再無一人如我兒英雄。」一臉她不識抬舉的表情。

    田諾心中怒火更盛:這對夫婦久居上位,根本就沒有把她當作一個獨立的c活生生的人。她只是他們的板上之肉,在絕對的權勢碾壓下,即使是婚事,也不需問她,可以由著他們隨意擺布,肆意妄為。

    因對元如意有益,惲夫人就想她嫁給元如意;覺得她身份不夠,元慈想讓她做妾,知道行不通後,又轉而拉了比她大了十歲的元銳配對。她在他們眼中,只怕也如那貓兒狗兒,奴僕下人一般,不過比較有用罷了。

    「田小娘子,請三思!」惲夫人身邊的胡媽媽跨前一步,面上帶笑,目中卻藏著鋒銳,「小娘子父母難覓,此時要離開元家,除了孤慈院,根本就無處可去。可若真去了孤慈院,世人豈不是要說我元家忘恩負義,有負恩人?」

    田諾心頭髮冷:胡媽媽話雖然說得柔和,可意思卻十分明白:元家不會放她走,除非她能找到原身的父母,否則,休想離開元家,令元家名聲受損。

    理智告訴她,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頭?她孤身一人,根本無力抗衡元家這個龐然大物。可田諾向來脾氣好,性子軟,好說話,但一旦犯倔,便是不管不顧,八頭牛都拉不回。何況,如今是對方有求於她,她今日若是服了軟,以後只怕更得任人拿捏。

    她拱了拱手,毫不猶豫:「我自願離開,與元家無關。」

    元慈臉色沉下,怒意驟現,逼人的氣勢壓迫而來,田諾脾氣上來,哪裡懼他,小嘴緊抿,毫無退縮之意。

    惲夫人見一大一小對上了,忙笑著打圓場:「田小娘子休要誤解,大人和我只是喜愛你,才想將你留在家中。小娘子要走,我們沒有阻攔之理,但總要等傷勢癒合才好。」又嗔元慈,「大人,您是做長輩的,和孩子斗什麼氣?」

    元慈冷哼,卻見小丫頭毫無懼色,一副倔強的模樣,不覺頭痛:到底年紀還是太小了點,連害怕都不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又不好真把她怎麼樣,以後做了兒媳婦不好相見,還要落下個以大欺小c恩將仇報的名聲。

    惲夫人拉著田諾的手柔聲勸哄:「田小娘子,還看我面上,暫且安心留下。等傷好,要走要留,全憑你的意思。」見田諾抿嘴不言,她趕忙對元銳使了個眼色,「先送田小娘子回去休息。」

    元銳恭敬地應下,對田諾做了個「請」的手勢。田諾咬了咬唇,知道惲夫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堅持立刻走,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沒有反對,轉身向外走去。

    ------------

    第10章

    一出思鼎軒,元銳便走得飛快。田諾人小腿短,腳上又有傷,哪追得上,一不小心便跌了一跤,疼得眼淚汪汪的。再抬頭,元銳早不見了蹤影。

    田諾其實挺同情元銳的。好好的少年英才,前途無量,意氣風發之際,冷不丁要被強塞一樁婚事,還是因為一個十分奇葩的理由,充分證明了自己在家中的不受重視,心裡怎麼會好受?

    不過,她更同情自己,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她索性也不指望他了,依著先前的印象,往鴻雁齋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去。只可憐了受傷的腿腳,一抽一抽的疼。

    還沒走幾步,前面忽然出現幾個人影。

    她抬頭,發現元銳不知何時已經迴轉,身後還跟著兩個抬著肩輿的婆子。

    田諾:?

    元銳冷沉的聲音響起:「還不服侍小娘子上來?」兩個婆子連忙應下,將肩輿在田諾面前放下。

    田諾反應過來,爬上肩輿,夸道:「元將軍,你真是個好人。」她是真心誇讚,元銳才十七歲,擱現代這年紀不過是個中學生,卻能在盛怒之下克制自己,不遷怒於人,這份自製又有幾人能做到?

    元銳沒有說話,沉默地揮了揮手,婆子抬起肩輿,快步前行。

    鴻雁齋中靜悄悄的,春桃因她和元如意擅闖思鼎軒之事受了責罰,還沒回來,看守院子的夏婆子也不知去了哪兒。

    田諾下了肩輿,一瘸一拐地走進去,環目四顧,整個院子中似乎只有她一個人。

    斗拱飛檐,雕樑畫棟,這是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古老世界。思鼎軒發生的一切縈繞心頭,她從來沒有如此刻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來到了古代,在這個時代,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身份,甚至連未來都不由自主,只能跌跌撞撞以求生存。

    她閉上眼,眼眶發紅,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委屈不甘襲上心頭。

    右手覆上腕上精緻瑩潤的雨花石珠,越攥越緊,用力地幾乎要嵌入她的骨肉中。

    「爸爸,媽媽」她喃喃而喚,仿佛想要從口中熟悉的稱呼,手中熟悉的觸感汲取力量。父母愛她寵她,教她本領,護她長大,告訴她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能輕言放棄。現在,縱然他們再也看不到,她也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很好。

    恍惚間,她走到了牆根下,外面的喧鬧隱隱傳入,那是另一個鮮活的世界,意味著自由,也意味著挑戰。她忍不住抬頭仰望,小小的個子卻連院牆的頂都無法看清。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