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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12:09 作者: 千年書一桐
周氏解釋說:「油菜油菜不就是有財嗎?花生花生不是開花結果嗎?松毛不就冇嗎?年夜飯的柴火哪能冇啊,越燒越冇不就壞了,得越燒越有,越燒越生。」
子晴還是第一次聽過這些,覺得不管哪個朝代的人,都很迷信,窮人迷信無非就是寄託一種對美好生活的願望,而富人則是一種害怕,怕失去現有富裕生活的一種擔憂,其實也是殊途同歸,都是希望生活越過越好。
老爺子他們回來後,仍舊在廳堂坐著,夏玉、秋玉和子萍、子福、子祿他們都在屋內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子福寫的紙條,有官兵,有強盜、還有毛賊和法官,官兵抓強盜,強盜搶毛賊,毛賊偷官兵,誰輸刮誰的鼻子,法官最好了,不用挨刮,看誰不順眼還可以多判幾下。熱熱鬧鬧的,笑聲不斷。
老爺子說這才是過年,不一會人也都挪到了西間了。
子晴一直在灶房燒火,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遠處有稀稀拉拉的鞭炮聲,沈氏問周氏到申時了沒有,周氏看看外面說差不多了。沈氏讓周氏幫著把一個大圓桌擺好,拿出了新買的餐具,說一桌子也擠擠也夠坐了,還顯得人多熱鬧,團團圓圓的。
沈氏擺菜,子晴安箸,子福、子祿準備放炮,老爺子田氏他們就坐。鞭炮響了後,子福回來給大家倒上了酒。
老爺子舉杯祝辭:「去年的此時,想到分家後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今後再難相聚,我舉杯時滿是心酸。今天,我端起杯子,老懷大慰,沒想到分家後老二一家的日子如此紅火,最重要的是,大家又重坐在了一起。托我小兒子的福,能見識到這麼好的房子,吃到這麼好的飯菜,喝到這麼好的茶,我老頭子知足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兒子,都孝順。瑞慶,爹知道你也盡心了,爹祝你明年的日子也像老二一樣紅紅火火。要是我大孫子再考個狀元回來,我就更知足了。」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連一向羞澀少言的夏玉也放開了,笑語連連。沈氏做菜的手藝不錯,以前是沒這麼好的條件,無米之炊誰都沒辦法,現在什麼都不缺,味道自然跟以前周氏胡亂一煮的飯菜不可同日而語。
總之一句話,賓主盡歡。
飯後還早,夏玉她們都要洗澡,才剛吃飽飯,所以大家圍在西間的火盆邊說笑,周氏和沈氏收拾好了也過來了,沈氏說她的棉襖還差幾針,便遠遠地坐著,怕針扎了別人。
老爺子看大家都在,很嚴肅地說:「趁今天人齊全,我有件事情跟你們商量。瑞慶,你今年三十有一了吧,你媳婦也三十了,你至今還沒個兒子,爹一想到這個,爹就難過啊,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沒什麼打算,我還是那句話,娶平妻是不可能的。」曾瑞慶說。
完了,子晴想大過年的說這個,不是找不痛快嘛。千萬別鬧事,好不容易吃頓安生飯。嘿嘿,子晴倒是沒想到大爹和大娘的感情這麼好,男人有幾個不喜新厭舊的,何況在喜新厭舊合法化的古代。真是太難得了。
「你要沒什麼想法,我就給你指條路,要不,你娶平妻,要不,從老二那過繼一個,按照習俗,你為長,你可以挑子福,本來他就是長孫。」
「我不同意。」周氏和沈氏同時喊出來了。尤其是周氏,眼見的嗓門就高了,「憑什麼我要替別人養兒子,子福再好,也不是我兒子,羊肉什麼時候也貼不到狗肉身上,再說了,我才三十而已,對門的紀文嫂子快四十了不還生了個兒子,我說怎麼好心叫我們過來吃飯呢,原來在這算計我呢。要不是在家做那麼多的事,我也不至於把孩子掉了,我可憐的孩子,娘怎麼就沒有把你留住?」周氏說完還委屈地哭了。
在周氏委屈的訴說中,子晴才知道原來周氏在子萍後曾有過一孩子,只不過她當時年輕,沈氏剛生了子福坐月子,家裡事情又多,周氏在提一大桶豬食上台階時滑了一下,把孩子摔沒了,此後一直再沒有過孩子。子晴這才明了難怪曾瑞慶說話辦事都那麼硬氣,阿公阿婆有時還要看大爹的臉色。
周氏一說這個,曾瑞慶趕緊安撫她,說:「你放心,我明天就帶你上安州府找大夫去,咱家的雲彩,別指著下到別人的地里。」說完就起身想走。
沈氏聽了氣得手緊捂胸口,子晴趕緊上去幫她順氣,子福端了一杯水餵她喝,看見曾瑞慶他們要走,沈氏趕緊留人。
第五十四章、除夕(二)
「大哥大嫂,把話說明白了再走,到底誰算計誰?子福是我親生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從懷胎十月養到今天,我容易嗎?我能捨得給別人?再說,以我家今日的條件,你們也都看到了,我也不是養不起兒子,我還用得著算計你們,指望你們的什麼雲彩?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的雲彩能下了多大的雨?你們有什麼值得我算計的?我現在的日子過得不比你們強太多?要是沒分家,我跟以前一樣的窮,你們還指不定怎麼編排、揉捏我呢。」沈氏喊道。
「都住嘴。坐下來好好說,話越說越難聽,什麼算計什麼揉捏,過繼這話是我提出來的,事先誰也不知道。有意見沖我來,既然提出來了,今天就把話說開來。」老爺子說完看了大家一眼。
子晴一聽心裡著急,這一年的相處,她真的把自己當作這家裡的一份子,已融入了血脈親情,況且自她來以後,子福一直特別照顧她,為她洗頭,為她穿衣,心情不好時會哄著她,痛哭時會抱著她,她真的不捨得他走,子晴走到子福跟前,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眼淚汪汪地瞅著他。
老爺子說完又對曾瑞慶說道:「你不同意子福,那是別人的孩子嗎?那是你兄弟的孩子,和自家的有什麼區別?」
「不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怎麼沒區別?我還不滿三十歲,誰說我以後就不能生了?人家還有五十歲生子的呢。」周氏哭道。
老爺子無奈地轉頭對沈氏說道:「孩子也沒給到外人,你一樣天天可以看到,這樣的事例又不是沒有,難道你想讓你大哥家絕後?」
「誰說我家就一定絕後?我不是說了,要帶子萍她娘去看病,你總得容我們點時間吧。我不同意過繼,至少現在不同意。」曾瑞慶說道。
見曾瑞慶和周氏如此強烈反對,沈氏的心裡稍微鬆快了些,看看曾瑞祥,曾瑞祥一直沒有吱聲,看得出也很生氣,可是孝字當頭,又無法反駁,而且,按習俗也理應如此。
老爺子又問子福的意見,子福緊抿著嘴,眼睛裡都是淚,半天才說了一句話:「我有爹和娘。」
沈氏聽了這話,抱著子福痛哭,子祿、子晴、子壽幾個圍過去,哭成一團。
老爺子嘆了口氣,最後同意了以十年為期限,如果十年後曾瑞慶還沒有兒子就要娶平妻或是過繼,說完又說:「瑞慶啊,爹是為你好啊,現在你帶子福過去,也算有養育之恩,時間長了,也會成一家人,那孩子有多出色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你是老大,占了這個便宜,這麼好的兒子,老二怎麼捨得給你?以後你老了,他不會不管你,你怎麼就不懂爹的苦心呢?」
「親生的還有多少不要爹娘的,何況是後養的。大姨娘家不就是例子,你和娘不就因為這個逼我們立字據,你們不會忘了吧?再說子福都這麼大了,再優秀,再出色,也是別人家的孩子,也帶不親了。」曾瑞慶的話還是嗆。
曾瑞慶說完就帶著妻兒要走,子萍還傻乎乎地說:「還沒洗澡呢,等我洗完了再走。」周氏一把使勁地拽著她就走,子萍踉蹌地出門了。
出了這事,大家也沒心情說話了,老爺子只好帶著田氏他們回家,秋玉還兀自嘀咕:「上次澡就沒洗成,這次還洗不成。」
子晴和子祿送他們出門,還聽見田氏對老爺子抱怨:「好好的今天非得說這個,本來我還想趁著今天大家高興,跟瑞祥說把那什麼楠木屏風要來給二丫頭當嫁妝,被你一攪和,他們氣成那樣,我還怎麼提?可惜了。」
子晴想自家阿婆可真是個心大的,難怪周氏說她眼裡只有三個女兒,都這個時候了,她不擔心自己家的兩個兒子反目成仇,反而還在算計兒子家的東西。
「娘,你別再要了,二哥二嫂給的不少了,真的,你看看咱家周圍,有幾個人家娶個媳婦能花到六兩銀子?二哥二嫂這些年對家裡不薄,尤其是二哥,一點私心也沒有,銀子一兩不少都給你,不像大哥還藏點心眼。」夏玉說完,老爺子馬上就批評田氏還不如女兒懂事。
子晴也覺得這二姑還是比較明理的,相對來說也厚道一些。不像田氏和周氏,說到周氏,子晴一方面很同情她,另一方面覺得她說話實在刻薄,兩家關係原本就不相厚,以後只怕連表面的和諧也難以維持了。
回到屋子裡,子晴見她娘還在抹眼淚,曾瑞祥正在跟沈氏解釋,這種情況下,他真的沒有立場說話,說不給吧,傷了兄弟感情,而且,風俗就這樣,如果他不同意的話,會背著罵名的。
事實確實如此,還有兩家共一個兒子的。何況曾瑞祥這邊有四個兒子,沒有不過繼的道理。
「遠的不說,近的就說四娘,她家沒有兒子,不就是三娘家的老三瑞玉過繼的。四爹很早就病沒了,還拉了一堆饑荒,所以四娘家很窮,而瑞玉過繼了,只能住在四娘家這邊,三娘家的財產他是沒有份的。三娘心疼自己兒子,但又無能為力,田、地上是沒辦法照顧,只能銀錢上私底下偷著塞點,這也是有數的。而自打咱家雇了瑞玉,最起碼,瑞玉手裡寬裕點也能給孩子扯布做身衣服。要不三娘能見人就誇你?說你是個念舊的,知道眷顧家人。」曾瑞祥耐心地說了這一大通。
沈氏聽了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沈氏一直記掛著他們幾個堂弟的情,蓋房子幫不少忙還沒要一個銅子,所以年前沈氏去給三婆婆家的幾個兒子每家送了一筐洋薯,並告訴他們如何栽種,產量如何高,沈氏還格外給三婆婆和三堂弟送了一塊布料。喜得三婆婆一勁地夸沈氏好,懂得憐貧敬老,顧念舊情。
子晴見她娘的心情稍微好點,便拉了子祿去燒水給大家洗澡,子晴知道,哭過一場,泡個熱水澡,會輕鬆許多。洗漱後大家挪回東屋,今天是除夕要守歲的,子喜支持不住先上床了,接著是子壽,然後子晴也迷迷糊糊不知大家都說什麼了,自己爬到西屋就睡了,自從她爹回來後,子晴非要自己回去西屋睡,好賴這床夠大,睡四個小蘿蔔頭還是滿夠的。
第五十五章、醉鬧
次日醒來,子晴見子福已換好新衣了,沈氏給他們四個做的是一樣的棉袍,又在外頭加了個紫紅色的罩衣,過年了,穿喜氣些,連沈氏都穿了一身紫紅色的衣裙,子晴的當然是大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