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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08:05 作者: 寒梅墨香
    秦九放從沒有這麼狼狽過,渾身都是管子,肩膀漏在外,耳朵還黑著呢。

    回頭給他好好洗洗,都不帥了,秦九放天天念叨他是天下第二帥,不能讓他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我操,我咋這埋汰。

    蕭競也不知道腦子裡想什麼,亂七八糟各種想法。

    加護病房不能讓他們進去了,透明的大玻璃,蕭競千山他們只能看著,看著秦九放被擺在一堆的儀器里,勉強看得到他的臉,呼吸機,吊瓶,心跳血壓檢測,什麼儀器都有安放好,那些跳動的數字說明秦九放目前還活著。

    心跳五十。

    心跳過緩,但是,還在跳,秦九放活著!

    護士安排好走出來。

    「目前身體情況很好。很穩定。」

    騰飛歐耶,瞬間笑開了花。

    千山也是長出一口氣,人雖然沉穩也不由自主的握拳表示喜悅。

    蕭競點了點頭,謝過護士。淡定的冷靜的把手放到玻璃上,看著裡邊的秦九放。

    笑了笑,終於把你搶回來了。

    「嫂子,我哥現在穩定了,你先回家洗洗,我在這盯著,有事兒我給你打電話。」

    蕭競一身的髒污都沒有清洗,他去洗洗最好休息一晚,明天再來,蕭競身體怕也撐不住了。

    蕭競背靠著玻璃點了點頭。

    「我喘口氣。」

    說著喘口氣,人就跟麵條一樣站不穩,順著玻璃就滑了下去,蹲都蹲不住,坐在地上。

    一直筆管條直站著的人倒下了,一直梗著的脖子也低下了,整個人就像失去筋骨,坐在地上軟成一團,坐都坐不住了,要不是騰飛千山趕緊扶住,蕭競直接就躺在醫院的地板上。

    「嫂子,你怎麼了?」

    「累壞了吧,站了十多個小時了,我和騰飛扶你起來?」

    蕭競抬起一隻手撐住了額頭,低垂著眼睛誰也看不到他的臉。

    「嫂子。」

    騰飛看到兩顆水滴飛快地落在褲子上,消失了。

    蕭競最難,蕭競看著秦九放出事的,別人都在絕望痛哭的時候他在冷靜的指揮止血救人,秦九放大口吐血的時候蕭競在擦掉他嘴裡的鮮血,防止鮮血嗆進氣管,秦九放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他就在門外守著,寸步不離。

    沒哭,沒亂,情緒沒有失控,還能冷靜的吩咐人去找老專家,還能在三四張病危單上簽字,還能在手術結束後想著感謝老專家。

    理智冷靜到一個人形機器的地步。

    不是他不慌不怕,而是慌亂沒有用處,他死撐著撐到現在。

    蕭競抬頭擠不出笑容了,眼圈發紅。

    「腿疼,有點站不穩。」

    其實不要說,秦千山和騰飛都知道,他不是腿疼撐不住,他是身體到了極限,精神猛地鬆懈下來了。

    「嫂子,你回家休息吧,這裡我看著。」

    「對,嫂子,你去睡一覺,我和千山盯著。九哥手術成功了他就沒事,過幾天就醒,一個月出院,三個月和沒負傷前一樣,身體特棒。」

    「我先回去收拾東西,過了四十八小時估計就能到普通病房。我先收拾收拾,家裡父母也要說一下。騰飛你先回家吧,跟著我們跑了半個多月你父母也沒消息呢。千山你在這盯著,我帶咱爸回去。」

    「咱爸由警衛員護送,大伯母那邊讓咱爸去說你別跑了。你讓秘書送回去,別急著來了,明天再來。今天你真的需要休息。」

    駕著蕭競站起來,蕭競動了動腿,再看了一眼秦九放,轉身離開醫院。

    秘書跟了上去,蕭競現在的雙腿都沒知覺了,根本開不了車。

    第281章 我撐不住了

    「手機,電腦,堆積的文件合同你都給我拿過來。」

    「蕭總,我還是先給你叫個外賣吃點東西吧,你真的需要休息。」

    「公司的事情我太長時間沒管了,既然我回來了就必須儘快熟悉。你別跟我上樓了,去公司把資料全都拿過來。」

    蕭競看看時間,半夜了。

    「我在家等你一小時,你快點。要是我不在家就去醫院了。」

    秘書沒辦法,只好轉彎去公司,把蕭競放在小區門口,蕭競回家,越走越慢,越走腿越疼,越走力氣越沒有了。最後扶著牆進了家門。

    熟悉的家,熟悉的擺設,大床,廚房,客廳,就連果盤都沒有人動過位置。

    步履蹣跚,一步一挪,幾次要摔倒才推開了浴室的門,脫掉身上這身髒衣服,打開熱水噴頭,看到了浴室門上掛著的秦九放那張一比一等身大的半裸的照片,笑容燦爛,身材完美,肌肉漂亮,就像秦九放這個人站在門口,對他壞笑著說,媳婦兒,咱們洗個鴛鴦浴啊。

    其實這次任務他們倆沒分開多長時間,一開始有那麼兩個多月沒見面而已,各種危險他們一塊承擔的。

    怎麼感覺秦九放已經很久很久沒在家裡出現了,沒有壞壞的對他挑眉弄眼的說黃磕了,沒有真正的擁抱在一起享受小日子裡的幸福了?就連他留在這個家裡的味道和痕跡都變得很少。

    看著門上的照片,想起在醫院渾身都是管子的秦九放。

    「九放,我撐不住了,我真的撐不住了。」

    蕭競看著照片哽咽著。

    「我一個人撐不住了,你醒過來幫我扛著吧!」

    快點康復,肩上的擔子就徹底輕鬆了。公司的事兒都是小意思,只要你快點康復快點醒過來。

    「我摔了一跤,我肩膀和胳膊都疼,胃也難受,腿疼的要命,九放,我難受,混蛋,你怎麼不給我揉揉,這時候你幹嘛不心疼我?我他媽都快痛死了,你還不關心我。」

    撿起一瓶沐浴露砸過去,砸掉他的笑,混蛋,大混蛋,沒有比他更混蛋的人了。

    「我真撐不住了。」

    蕭競捂住臉,眼淚和熱水一塊流下來。

    撐的太累了,已經用光了他所有的意志力和堅持。

    這也是蕭競第一次,說他撐不住。

    有一種人抗壓能力特別強,有一種人特別能容忍,有一種人痛神經不發達對疼痛感知不靈敏。

    過去怎麼辛苦,蕭競沒說過撐不住。

    火災現場他衝進去救人煙霧熏壞嗓子,燒了頭髮,他撐住了。

    董事會被圍觀,所有人跳著腳為難他,要他下台,幾乎隔三差五就給他開彈劾會,他撐住了。

    幾天幾夜熬夜加班工作,他剛出差回來母親要跳樓他跪在地上去哀求,他撐住了。

    銀行不給貸款,喝酒應酬鬧胃病住院打點滴,半夜疼的暈過去,他撐住了。

    秦九放出任務不在家白天在公司工作團團轉晚上去應酬被人灌了加藥的酒,他自己給自己一酒瓶子,撐住了。

    今天他也撐住了,把害怕,絕望,驚恐,各種沒用的情緒都按下去,逼著自己冷靜,想著用什麼辦法在沒有醫藥包醫生的情況下把失血過多受傷嚴重的秦九放的命留住。

    看不到秦九放推出手術室他必須撐到底。

    哭有什麼用?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也是最浪費時間的玩意兒。

    人命關天的時候他一滴眼淚沒有,只有救人把秦九放留住這才是最主要的。

    十多個小時,他就站在手術室門口,站的筆管條直,身體都不會彎一下,他撐著,必須撐著。

    他看見那些儀器上跳動的字,護士說情況穩定,他就撐不住了。真到極限了。

    咬著牙堅持到家裡,把崩潰的時候隱藏在浴室內,不讓任何人看到,哭著,流著眼淚,擔心,辛苦,每一分鐘的煎熬,都隨著身體內多餘的液體一塊排出去。

    身體疲憊比不上精神上的疲憊,這不是咬咬牙就堅持下去,而是每一分鐘都在擔心,他會不會就這麼離開,從此變成生死兩隔,恐懼,害怕,折磨著他的神經。

    希望手術時間快一點,秦九放能快點下了手術台,又怕手術快速結束因為秦九放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

    希望手術慢一點,所有醫生盡全力的救治,又怕因為時間太長秦九放美譽堅持住漫長的手術。

    希望護士帶出好消息,可每次都是病危通知。

    希望醫生宣布病人沒事了,可醫生一個個的進去,出來急匆匆的都在說手術進行中。

    不敢去想,情緒壓不住的時候他就去抽菸,時間拖得越長他越焦躁,好像只有尼古丁能安穩就要失控的情緒,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每一分鐘的流逝就像在他心口壓一塊石頭,時間越久,石頭壓得越多,最後呼吸都困難了,喘氣後背跟著疼,身體移動一下骨頭肌肉都發出卡巴卡巴的動靜,整個人都鏽住了,只有大腦在不斷地翻騰,心臟跳的時快時慢,肺部更是乾燥火燎著疼。

    他在最後一個小時的等待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想吸毒,至少毒品能緩解神經,能讓他壓制住暴走的恐懼。

    拖得再久一點,他就要爆炸了。那種恐懼擔心,能讓他瘋了。

    突然就理解了心理醫生說他母親,抑鬱症患者每天都在想我不能這麼下去不然我會死的。他就是每分鐘都在想,我要克制不要衝進手術室,我要冷靜不能亂,我要堅持不要倒下,可精神接近崩潰,卻需要不斷的去鎮壓。

    不敢閉眼,怕暈過去。

    不敢坐下,怕站不起來。

    不敢亂想,怕他真出不來。

    他把所有的軟弱和崩潰留給關起門來唯一一次哭泣,他出了浴室就是披上盔甲的戰士,和病魔斗,和人斗,堅強不屈,所向披靡。

    誰都有撐不住的時候,不是他真的脆弱的不堪一擊,而是真累了。

    哭泣也是一種發泄,讓他掉一陣眼淚吧。

    等他擦乾淨臉,換好衣服,他還是無堅不摧的蕭競。

    秘書敲門的時候,蕭競已經換好衣服,收拾了一個包,手機電腦都拿好,也已經打過電話給秦青曼麗,說秦九放手術很成功,在加護病房。

    不到一個月不在公司,小事情副總和高級管理層都已經處理辦理了,需要蕭競拿意見的都在這裡,厚厚的足有半米高。

    蕭競已經恢復平時狀態,洗了澡換了衣服似乎精神頭都恢復了,開著車聽著秘書匯報工作。

    「你先回家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明天下午你來拿我處理好的資料,告訴公司高層我回來工作了,有什麼事直接給我打電話,會議照常進行,需要我參加的我會通過視頻開會。

    秘書有些擔心,蕭總能行嗎?白天守在手術室,晚上還要處理堆積的工作嗎?

    蕭競拎著電腦包和資料回到加護病房外,千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加護病房,騰飛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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