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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06:51 作者: 寒梅墨香
推開眼前的人,一把拉住楊樹的胳膊。
「二哥,回廠子。」
大步流星往外走,他來也只是看一下, 如果這家人好說話,那七叔的所有身後事都是廠子來包辦了。可沒想到,到這了就被人給襲擊了,亂七八糟什麼話都出來。
殺人兇手?哈,腦子有坑啊,誰他媽是殺人兇手,他自己把自己害死的。
一開始還可以理解成是家屬悲傷欲絕,因為悲傷引起來的憤恨,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這個家算是散了,頂樑柱塌了,剩下孤兒寡母的,挺可憐,他肯定不會虧欠了這家人。可這些人用一種逼迫的手段,圍攻著自己,怎麼,真以為把他圍起來,嚇得他膽戰心驚的愧疚萬分的,就腦子一熱,答應無理的賠償嗎?
同情可憐是一方面,但這不是這群人利用的工具。
神馬胡都往外說,詆毀自己不說還順便罵了楊樹,楊樹礙著誰了,被人這麼臭罵。
這些跟著叫板的人都老實了,容剛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兒,這都是前些年了,西山鎮有個小混混,沒錢了就去鋼廠偷鐵,被抓住了死氣白臉的說我沒錢,你不讓我生活嗎?那我只好從你這順點零花錢。一次警告,二次毆打,死性不改,還來偷。容剛晚上帶人就把他的家給砸了,所有能砸的都砸了。警告他,你敢再來,我就把你的胳膊一截截的砸斷。
他手底下養著六七個打手呢,平時這些人就是山上的司機,採買些東西啥的,真出事兒了這些人啥都敢幹。
就算是要來更多的賠償,七嬸也不會分給他們,何必跟容剛對著幹,被打一頓砸了家,那就是自作自受了。
七嬸啪嘰往地上一坐,哭著,吼著,拍著地點著容剛的背影。
「容剛,你不得好死,殺人償命, 你要是不好好補償,你這輩子斷子絕孫!」
容剛聽見了,哼了一聲扭過頭來。
「不用你操心,我已經有兒子了!」
「沒天理啊,大傢伙都出來看看,看看他是怎麼欺負我孤兒寡母的,老頭子啊,我跟你一塊去吧,沒法活了,這日子沒法活了啊!」
容剛不理他,帶著楊樹往樓下走。
「容剛,你身上有我們當家的血,你手上有我們家的人命,這輩子你都對不起我們當家的。別說得那麼好聽你就能洗乾淨了,殺人兇手這幾個字兒你背一輩子。讓你一輩子良心不安!你等著報應吧,早晚都要報應到你身上。我們家經歷啥事兒你就經歷啥事兒。」
楊樹趕緊拍拍容剛的後背,這句話真的刺激了容剛,跟一把冷箭一樣扎進他的心臟。
「沒事的沒事的,他這麼大歲數了肯定腦子不清醒,你別把這句話當真。」
容剛死死捏著自己的手腕,那力氣能攥碎了腕骨。他臉上的肌肉都蹦起來了,用力的克制,才沒有折返回去,揪著他的衣服扇他嘴巴子。
「好了,我們回家了。」
他都快氣炸了吧,楊樹摸著他的後背,肌肉都是硬的。
一定要控制住脾氣,這時候要是折返回去把這老婆子打一頓,那容剛真的就被動了。有理也變成沒理,欺負人的事實就是真的了。現在忍下,占據有利角度。
容剛都明白,他最火大的,就是那句話,我們家經歷啥你就經歷啥。她中年喪夫,他跟楊樹在一塊過一輩子,那就是詛咒楊樹?
「我陪我媳婦兒活到一百歲,不信你就看著。」
直接下樓去,七嬸的哭鬧,詛咒,謾罵,都慢慢消失了。
二胖遞給容剛一根煙。
容剛的臉黑著,特別嚇人的陰沉著。
「別往心裡去,一個瘋婆子而已,她就是哭傻了。」
楊樹也勸著。
「一個法盲,你看你氣這樣。不生氣了啊。」
容剛狠狠抽了一口煙。
「先晾著他們,誰也別管,抻他幾天他就知道啥話該說啥話不該說。」
你找他談,他們就漫天要價。只有他們沉不住氣了找上門,那主動權就在這邊了。
也是一個教訓,讓你胡說八道。
這一路上容剛一句話不說,楊樹拿出紙巾給他擦著脖子,剛才的推搡打鬥,七嬸的連抓帶撓,在他脖子上留下兩道血痕。
「先回家消消毒,過會再去廠子吧。」
紙巾上都有血了,楊樹看著心疼。
「廠子裡沒啥事兒,剛子你還有傷呢,在家歇兩天。」
容剛一側頭,躲開楊樹的擦拭。
「恩,沒事,回家再說。」
胡亂的抹了一下脖子,手指頭上有血,火氣更大了,抬起一腳踹在車座上,糙!
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
二胖轉過身去,容剛暴怒的時候,誰也別靠近,靠近者死。
楊樹小心地拉住他的手,擔憂的看著他,容剛拍拍他,深呼吸一口氣,靠在車座上,自己生悶氣。
回到家裡,容剛大步往屋裡走,楊樹琢磨琢磨,直接鎖上了大門,院牆很高,大門一鎖,這個院子就是一個封閉的地方了。
容剛直接回屋,脫鞋上炕,鞋子東一隻西一隻,靠在被垛上。
楊樹拿出藥盒子,常用藥品裡邊都有,脫了鞋子跪坐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用面前沾著雙氧水消毒,傷口泛起白色的小泡沫。
雙氧水消毒挺疼的,容剛疼的嘶了一聲,要躲開。
楊樹趕緊湊上去,鼓著嘴巴吹。
「不疼了不疼了啊。」
消毒了,找出大一些的創可貼,貼上。把藥盒子推到炕另一邊去。
小媳婦兒一樣跪坐著,看著他,容剛嘆口氣。
「我沒事。」
美食,不用這麼看著我,又不是撐不了事兒。
楊樹捏捏他的肩膀。
「你今天受委屈了,我知道其實你心裡也不好受,一個村住著的人,上下班還會遇上,打個招呼說個話都挺熟的,他突然死了覺得挺可惜的,他們家人也挺可憐,孤兒寡母,這個家就散了,你心疼他們。」
「心疼?你也看到了,這情況用得上我心疼嗎?他們家子這是用七叔的死來威脅我。非要我也跟著七叔一塊死了才算公平嗎?我福大命大活下來我還成罪人了。」
楊樹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給他捏著胳膊,容剛的火又一次上來了。
「物質,愚昧,不准誰被誰攢的,腦子裡有坑啊,說什麼我用七叔做擋箭牌,也不想想,正副駕駛我怎麼爬過去,那時候了我還能縮小嗎?我他媽又不是孫悟空。就是怕我給錢少了,想先壓我一頭,靠,美得她肝疼,老子不搭理他那是覺得他可憐,欺負個老婆子傳出去我沒臉。他們可蹬鼻子上臉,一個個的,都人五人六跑我眼前來叫板了。跪下?他受得起嗎?」
聲音越來越高,一抬胳膊就掙脫了楊樹。
楊樹還不出聲,往旁邊挪挪,給他捏著大腿。
「鬧吧,鬧吧,把我整急眼了一份也不給直接走法律程序,反正他閨女也成年了,爹媽也死了,賠償也多不了。還指著從我這他要發家致富啊,做她的夢!」
楊樹扭過身,從炕桌上倒來一杯水,遞給他。
「我不渴!」
容剛也不接過去。
「你說了半天了,給你杯水潤潤嗓子,讓你有力氣繼續罵人。」
「邊呆著去。」
容剛氣的笑了下,楊樹小媳婦兒的伺候,讓容剛的火氣慢慢消減,接過水杯喝下去,楊樹轉身放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直接有效哄人辦法
長嘆一聲,往下躺躺,腦袋枕在被垛上。
「我一直以為他能活下來的。」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手術都做了,重症監護室呆著,慢慢的康復,早晚的痊癒了,就算是不能再上班,但是進屋有個人,我多給一些賠償金,他們家也不至於窮困潦倒,廠子在這建著,一個村住著我也不會看著他們一家子受困。我還想著,如果他出院了,你就跑跑鎮委,給他們家辦一個低保戶,我再給他們家閨女安排個輕巧的工作,過年過節啥的多給些東西,他們家楊哥牛羊啥的,日子也就過得下去。還讓我怎麼著,我都給他把後路想好了。可人死了,七嬸雖然說話難聽,我也理解,他閨女結婚走了,七嬸就是一個孤寡老婆子,進屋連個說話的都沒有,他肯定傷心痛苦。孩子沒了爹,結婚之後會不會被夫家欺負?」
容剛脾氣不好,暴躁,易怒,生氣了四六不認,可這氣頭上過去了,他比誰都考慮周全,善良,寬容。
「這人,命該如此,該坑裡死,河裡死不了。該八十死,七十九死不成。那些大石頭翻滾著碾壓砸過來,明明是一起面對著危險,那石頭就朝著他去了,直接就砸碎了玻璃,在他腦袋上鑿了一個坑。我就算是用自保的姿勢保護自己了,按理說,我傷得不重,他也不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啊。我和他中間距離那么小,可命運就天差地別。七叔比咱爸小,他們家住在村北頭,雖然不是特別熟悉,但是他在廠子裡上班,也見過幾次。他來咱們廠上班還不足半個月呢,就把命丟在這了。」
摸了摸楊樹的手。
「好在你一開始就叫人把這場事故壓了下去,安監局的不知道。不然,這事故就打發了。一死一傷,停業整頓被查封。經濟損失,再開時間就不准啥時候了。也怪我,這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故。當時生產主任把他塞到廠子,我明知道他沒有爆破證,也跟生產主任說過,安排他到別的職業吧,生產主任花說柳說的什麼工作經驗豐富,我也沒自己追究。他們家怪我,也怪得上。一條人命啊。」
容剛沮喪,懊惱,後悔一開始管理不嚴,心疼這家子人,有憤怒這家子人。各種情緒扭在一塊,容剛現在心情異常失落。幾乎是他這麼多年來最糟糕的一天。
甚至有些心灰意冷,是不是自己管理不夠好,這些人罵他,還牽連了楊樹。挺失敗的,那麼牛逼拽了吧唧有什麼用,那是別人捧得,吹噓的他有些飄飄然了,自命不凡,其實,在做生意這一行,他還不夠好,至少承受力沒那麼強大。
胳膊這時候也湊熱鬧,疼,頭也疼,心口堵得慌,氣過去了渾身無力。長嘆一聲也不能緩解心口的壓抑。
明明是一場可以避免的事故,他當時要強硬一些,死活不錄用至少這人不會死。是他管理不到位。
人死了各種詆毀謾罵隨之而來,是他做人失敗。
牽連楊樹,是他保護不力。
捏了捏頭,看看自己乾的都是些什麼事兒,每天瞎忙,忙啊忙啊,忙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