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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04:30 作者: 曰癮
許傾一臉驚愕:「你說什麼?」
「因為我害怕,我害怕你們越吵越厲害,害怕你們大打出手,害怕看到滿地破碎的瓷片……」姜玖琢一鼓作氣,越說越快,仿佛這些感受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這些話了。
直到如今,她仍然看不得姜昭腿上那條疤。可這話,她到底沒說出口。
姜淵和許傾神情都滯住了。
良久,許傾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滿臉荒唐:「你的意思是我們拖累你了?我把你供養到這麼大,日日念著你,想著你,希望你病早點好,結果你就因為這點小事瞞了我們這麼多年,還反過來都成了我們的錯。」
姜玖琢:「我……」
許傾沒讓她說下去,手指一下下戳著她的心口,「姜玖琢,我今日便問問你,你有沒有良心?」
沒有很大的力氣,姜玖琢卻被戳得倒退兩步,可她甚至不知道是被那句話刺痛了。
是這點小事?還是誰拖累了誰?
強烈的疲憊感湧上。
「玖琢,你真的太過分了,趕緊和你娘認錯。」姜淵斂眉,用從來沒見過的嚴肅語氣道。
姜玖琢吸吸鼻子,明明不想哭的,明明是想好好說的。可這眼睛怎麼就那麼酸呢。
天色越來越陰了,許是再過不久就要下雨了,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終於,她沒再說話,慢慢地走向姜淵和許傾。
緩緩地,她伸開雙手,輕輕抱了抱他們:「你們很好,你們對我一直都很好,可我只是不喜歡你們吵架的樣子罷了。爹,娘,我曾經是真的因為這件事,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可我,從來都沒想要責怪你們。」
被抱住的兩人突然都僵住了。
後來,姜玖琢先行走了出去。
記憶中,她很久沒和他們說過那麼長的話了。可她走出正堂的時候,卻覺得腳步也好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踏出正堂時,她看見陸析鈺正靠在牆邊,淺淺淡淡地抬頭看著天。
他手裡備著一把傘,走向她,將她帶向府里沒人看得見的轉角。
雨到底還是落了下來。
雨幕中,撐開的傘蓋住兩個人。
撐傘的人一下一下輕撫著懷裡人的後腦:「阿琢,想哭的話就哭。」
***
皇宮。
長長的垂簾後,一人身坐高位,質問外面的人:「是誰讓你派人去小佛城刺殺的?我早就說了,以世子的本事必然會查到當年燕吾的真相,讓他查便是,只有他知道了這真相,這件事才會有落幕的一天。」
曹裕盛一把年紀,腰彎得很深:「臣只讓那禁衛去和梁元人通風報信,斷沒有違抗命令刺殺世子和世子妃的意思。至於刺殺的人,臣已查明,都是那些梁元人狗急跳了牆。」
「好,這樁事是我誤會你了,」垂簾後的人聲色冷漠,「那又是誰讓你去親王妃那裡揭穿世子妃裝啞之事的?」
冷汗從曹裕盛的額角流下,他措辭道:「臣是擔心親王府和將軍府關係愈發緊密,若是能以此離間……」
「尚書令,你可是老糊塗了?」簾後之人淡淡打斷,「親王妃是何許人也,她便是看上去再和善,也是前太子安親王看中的人,這種伎倆該如何離間?更何況,便是今日世子妃的身生父母發現了這事,最後也沒有如何。依我看——」
「——是尚書令大人自己早就亂了陣腳吧。」
聽來毫無情緒的話語,卻字字直擊要害。從婚事黃了,任慈一案牽扯出前朝逆黨,再到聖上慢慢疏遠,曹家岌岌可危。
自己討不到好,好不容易知曉了這個秘密,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破了這合縱連橫。
「是臣欠考慮了。」他遲遲未抬起頭。
「尚書令大人記好,別再輕舉妄動。」簾內人毫不留情。
曹裕盛應了一聲,見未有其他吩咐,忙直起身退了出去。卻在方要跨過門檻時,猶疑著轉身:「那張泰和才娘……」
簾內的人纖指捏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不甚滿意,像垃圾一般丟回了盤中:「他們?當年梁元人是有用,但如今聖上已經坐好了位子,燕吾的罪全數推到他們身上,接下來梁元人和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
此後數日,日子平靜到有些寡淡。
姜玖琢覺得,不止風雨欲來前異常平靜,風雨之後也是如此。
她挑起劍在院子裡揮了幾下,有些無味,呆了片刻,無事可干般又向後刺出一劍,落下的葉片頃刻間被斬成兩半。
陸析鈺側身躲開她的劍,拍手叫好:「不愧是阿琢,厲害,厲害。」
姜玖琢一愣,顯然是沒注意到他在身後。
「可要比比?」陸析鈺不知哪兒來的閒情逸緻。
原本喊著要比試的人卻興致不高,收起了劍:「下次吧。」
他有所察覺,問道:「阿琢,怎麼了?」
姜玖琢步子一頓,望向他。
自打先前把話都說出去後,她確實無事一身輕了,可過了那麼多天,家裡都沒來點消息,她又有些悶堵。
低眉想了想,她問他:「那天我和爹娘說的話,是不是重了點?」
陸析鈺反問:「你說什麼了?」
姜玖琢道:「就是……」
陸析鈺走上前,用扇子敲了下她的頭:「我說——你說什麼了就能讓你爹娘覺得話太重?若是我,絕不會只說那麼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