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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紀慎語一激靈,這人瘋了,還是真不愛要臉?裝修隊長瞠目結舌,這大老闆住別墅,竟然跟師弟合住一間?丁漢白沒等到答案,做主道:「那就弄吧,吹風賞月都方便。」

    等旁人一走,他過去捏紀慎語側腰,摟著,湊人家耳邊低聲:「我哪兒說錯了?不算婚房?」紀慎語用手肘頂他,他挨得更近,「那婚房與否你說了算,婚酒我說了算?」

    紀慎語扭臉,想起他們分開時的承諾,不禁抬手環住丁漢白的脖頸。「師哥。」他叫一句,情真意切,甚至動情得有些氣喘。

    丁漢白親他,臊白他:「這可是在辦公室,你勾引誰呢小南蠻子?」

    紀慎語頂著紅臉:「勾引你……天天都勾引你。」

    這股子邪火直忍到下班,丁漢白真不愧是幹大事的。下班前,古玩城下發通知,要辦慶功宴。再一次廣發英雄帖,商戶、合伙人、圈內朋友,還有夠得著的親戚。

    與上次不同的是,此次請柬兩個人名,丁漢白、紀慎語,並列著。

    別墅里的裝修日夜趕工,邊邊角角都再三設計,細緻入微。炎炎周末,樓內叮鈴咣當地收尾,丁漢白和紀慎語待在花園。植了幾棵樹,其中元寶楓開得正好,草坪剛剛修剪完,鮮綠整齊,沿牆挨著一溜丁香。

    好大一片玫瑰,丁漢白挽袖培土,正親手栽種。樹蔭下,扎著一架鞦韆長椅,紀慎語懶貓上身,臥在上面看書。久久,樓內靜了,別墅裝潢一新,只等著打掃通風。

    丁漢白滿手泥土踱到鞦韆旁,膝蓋一頂令長椅搖晃,再蹲下,晃來時用身體擋住。紀慎語離他很近,他低頭親上:「晚上自己睡,我盯著人搬家具。」

    紀慎語問:「你不回淼安?」

    丁漢白說:「回去的話要半夜了,你給我留門嗎?」

    哪次晚歸不等呢,紀慎語未答,從兜里掏出一顆小珠,糖心原石,又從對方兜里掏出別墅鑰匙,把珠子掛上。丁漢白低頭一看:「你再管我嚴點兒,還刻個『慎』字,怎麼不把全名都刻上。」

    紀慎語裝蒜:「是為人謹慎的意思,不是我……」

    丁漢白就用髒手去鬧,搶了紀慎語的鑰匙,一模一樣的原石,浮雕小巧精緻的雲朵,一共五朵。「五雲是吧?」他抗議,「給自己弄那麼雅致,怎麼不刻個『漢』字?不是漢族嗎?」

    這二人扯皮,當著新栽的玫瑰。

    傍晚,紀慎語獨自回淼安巷子,破屋空了大半,他們的東西已經搬進別墅。他翻出買給丁漢白的西裝,熨燙一遍,想著,明天……總該穿了吧。又找丁漢白送他的珊瑚胸針,戴上,在鏡子前照了許久。

    丁漢白留守別墅,工人們一車車搬家具,光雙人大床一共四張,方桌圓桌交椅圈椅,各式櫥子柜子,紅木烏木黃花梨,全是金貴玩意兒。終於折騰完家具,工人前腳走,後腳來一輛麵包車,是佟沛帆和房懷清。

    麵包車後排座位全拆了,只有滿當的紙箱,裝著丁漢白收藏的古董和料子。丁漢白和佟沛帆連搬數趟,總算將一樓的庫房填充飽滿,沒來得及道謝,他發現一幅畫,展開,烏沉沉的茶色,恢弘的《江山圖》。

    房懷清說:「以前的得意之作,送你和師弟當遷居禮物。」

    丁漢白謝過,送走那二位。接下來他將所有燈打開,要親自布置這幢「婚房」。

    挑一粉青釉貫耳瓶,擦擦放於頭廳;二廳,倚牆的矮柜上放黃花梨四方多寶匣,旋出四隻抽屜可以扔鑰匙和零錢;客廳茶几擱花絲金盒套玉盅,盛紀慎語愛吃的點心;忘了門口,放紫檀嵌琺瑯腳蹬,省得穿鞋彎腰費力。

    丁漢白一趟趟從庫房挑物件兒,杯盞花瓶,字畫屏風,一樓結束還有二樓,裡面結束還有花園……他的發梢和襯衫都汗濕了,從沒如此用心過,就為造一個舒適的家。

    酸一點,叫他和紀慎語的愛巢。

    一座竹林七賢薄意雕件兒擺上書桌,終於布置完畢。已經深更半夜,丁漢白累極,癱坐在椅子上,偌大的房子此時只他自己,安靜得要命,適合想些事情。

    他便想,用那睏倦的腦子。

    良久,丁漢白神思觸動,抽一張紙,握一隻筆,在第一行落下三個字。洋洋灑灑的,他寫滿半張,臨走將紙擱進主臥的床頭抽屜。

    回到淼安巷子時快三點,裡面亮著燈,紀慎語仿佛就在門口,開門朝他身上撲。他接住,抱起來,進屋聞見宵夜香味兒。冬菜餛飩,竟給他包了一盆。

    「我是豬麼?」他問,然後把一盆吃得湯都不剩。

    最後一次用漏涼水的管子洗澡,丁漢白沾床喟嘆,紀慎語拱他懷裡,在黑暗中傻痴痴地笑。他問:「高興什麼?」

    紀慎語答:「什麼都高興。」

    擺酒,遷居,眼下,以後,什麼都高興。

    他們一夜相擁,難得又睡到日上三竿。那身西裝就掛在櫃旁,丁漢白摘下襯衫,入袖,正襟,叫紀慎語為他系扣。從下往上,紀慎語一顆顆系住,最後拾起他的手,為他戴珍珠扣。

    丁漢白說:「珍珠。」

    紀慎語沒有抬頭,心跳得厲害。

    丁漢白又說:「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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