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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幸好梁鶴乘的小院空著沒賣, 紀慎語和丁漢白暫時去了淼安巷子。數月沒來, 又趕上春天風大,那院子屋子髒得燙腳, 站都沒法站。可他們二人已經不是爹親媽愛的寶貝疙瘩了, 眼下艱難,什麼都要忍耐。
紀慎語剪了三塊抹布, 將明面擦洗乾淨, 丁漢白負責地面, 掃、擦,顯他勁兒大似的,弄壞兩條拖布。直忙到黃昏,里里外外都灑掃一新, 擺上他們的東西, 瞧著還不錯。
丁漢白立在院中窗外, 紀慎語立在屋中窗內,一人擦一邊。那積了膩子的玻璃像塊豬油膏,硬生生叫他們劃拉乾淨。推開窗,兩人同時往窗台一趴,臉對臉,眉梢眼角都看得清楚。
紀慎語沒話找話:「盆栽長新芽了。」
丁漢白「嗯」一聲:「現在沒有玫瑰, 以後會有的。」
紀慎語忍不住伸手,用光滑的指尖碰丁漢白的眉骨,那兒堅硬、高挺,摸到臉頰,他戳一戳,試圖弄出個酒窩。丁漢白任他把玩,不嫌他手指髒污,笑起來,反把臉湊得更近。
既然近了,紀慎語親吻一口。
夜裡,他們相擁而眠,一個摟著,一個靠著,仿佛只要有彼此,那怎樣都沒關係。奈何現實嚴酷,不出倆鐘頭,巷子裡經過一歸家的醉漢,唱著《上海灘》,浪奔浪流,生生把丁漢白給浪醒了。
他這臭脾氣哪能忍,趿拉拖鞋推開窗,那醉漢恰好在門外頭高歌。他喊:「別唱了!要唱去上海唱!」巷子裡一靜,醉漢估計愣了愣,而後哼著《一剪梅》走遠了。
丁漢白返回床邊,那失去他懷抱的紀慎語翻個身,竟含著情緒咕噥一聲,不滿的,委屈的,睡個覺還要撒嬌。紀慎語迷茫地睜開眼,一覺睡得忘記這是哪裡,恨道:「今晚的床可真硬啊。」
丁漢白噗嗤樂出聲,躺下與之相併,齊齊望著黝黑的虛空。
「何止床硬,沙發的皮子都爛了,不知道哪兒撿來的二手貨。」
「也沒有電視,師哥,我想看電視。」
「柜子那么小,還不夠裝我的襯衫呢。」
「洗澡的管子漏涼水……」
「暖壺也不是很保溫……」
這二人越說越來勁,生生把困意說沒了。半晌一扭臉,這破地方,就身旁的人比較寶貝,頓時愛意劇增。思及此,重新抱住,又美美地睡了。
丁漢白和紀慎語暫時開始了小日子,與尋常小兩口無異,一早出門打拼。瓷窯、古玩市場、乃至其他省市,天黑歸家,開著麵包車,拎羊肉包子或者一點蔬菜,奢侈時,打包追鳳樓的牛油雞翅。
要是把存款亮出來,他們絕對是整片巷子裡最大的款,可為了開古玩城,只能日夜奔波籌謀本錢。晚霧陰,紀慎語開窗陰乾花瓶,扭臉瞧見丁漢白擺出鑽刀。
許久沒動手,不能荒廢,丁漢白弄著塊料子出活兒。忙碌一天,此時就著燈泡勾線走刀,權當放鬆了。小墜子,雙面鏤雕,雕的是藤枝樹葉纏葫蘆,精巧得很,連葉脈都清晰。紀慎語傍在一旁,抻兩股細繩乖乖地編,平結花結都不在話下,編好把佩子穿上。
丁漢白吩咐:「找一顆碧璽,添個碧璽結珠。」
紀慎語巴巴地找,翻箱倒櫃折騰出一顆,雕完穿好,關掉舊打磨機,這一晚上的工夫沒白費。「明天拿玉銷記,拿一店。」丁漢白說,「讓老丁瞧瞧。」
人都不認了,但東西得瞧,瞧他沒忘本,瞧他手藝沒退步。
臨睡,亮著一豆小燈,丁漢白倚靠床頭捧著書,紀慎語側身伏在他胸膛上,還是那本《如山如海》,都快被翻爛了。看了會兒各代玉牛鑑定,紀慎語覺得無趣,將丁漢白摟得緊了些。
頭頂一聲笑,丁漢白說:「你怎麼那麼黏人?」
紀慎語答:「因為喜歡你。」他如此誠實,明明是抬槓拌嘴的機會卻來一句真情告白。丁漢白丟了書,把他抱瓷實,嗅他馨香的頭髮。他忽然告狀:「二哥搬料子那天欺負我。」
丁漢白問:「還有呢?」
他說:「三哥監視我的時候總犯困。」
丁漢白道:「老四也一併說了吧。」
紀慎語便說:「姜廷恩喊我……大嫂。」他說完大笑,卻也臊得抬不起頭。被丁漢白擰著打了個滾兒,等屁股被托住時一凜,慌忙提醒道:「這床更不禁晃!」
丁漢白不依:「晃塌了我釘,聽話,讓我弄弄?」
紀慎語居然使了招金蟬脫殼,從被子另一頭鑽出去,爬到床尾躲著那禽獸。他環顧一圈,誓死不從,這是梁鶴乘的房子,萬一梁鶴乘還沒投胎轉世,靈魂飄回來看看呢?丁漢白一聽大罵迷信,不管不顧地拽他,用著強,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弄老實了。
「珍珠……」丁漢白粗聲叫他,「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要過?」
紀慎語哪肯回答,抿著嘴細細地哼,眯著眼悄悄地看,他環住丁漢白的脖頸,貼近,用薄薄的胸膛蹭對方。忍啊,忍啊,終究沒有忍住。
「想的。」他幾乎咬住丁漢白的耳朵。
夜盡晨至,紀慎語睜眼聞見香氣,是剛炸的油條,丁漢白一早去巷口買的。據他觀察發現,茲要前一晚將他折騰狠了,丁漢白第二天能殷勤得頭頂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