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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忽然,湯碗碎裂聲好似石破天驚,丁漢白砸得手臂都發麻。他大罵:「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丁延壽支吾:「慎語,雖然你和採薇沒親緣關係……」
丁漢白不依不饒:「就算八竿子打不著也不行!」他連著丁延壽一起瞪,「除非你願意和自己徒弟當連襟!」起身踹開椅子,怒視著紀慎語,「還是你想當我小姨夫?!」
咬牙切齒,字句間能嚼下一塊肉,丁漢白這劍拔弩張的氣勢太過駭人,似乎還要掀掉桌子。姜採薇忙打圓場:「都坐下,開玩笑開到我身上來了,明天就領個男朋友回來讓你們瞧。」
丁漢白炮火亂轟,沖姜採薇吼:「知道他沒人惦記,你偏要左一副手套右一盒桃酥的哄著,他不念著你念誰?!」
姜採薇冤比竇娥,那手套明明是他丁漢白讓騙人的。
這頓接風洗塵的飯實打實氣瘋幾個,簡直精彩紛呈。飯後,丁漢白欲抓紀慎語回小院,卻被丁延壽扣下,他無法,手心抹了漿糊似的,光鬆開便花去一時三刻。
紀慎語一溜煙兒逃了,如躲洪水猛獸。
許多天不在,小院有些冷清,燈泡倒還是那麼亮。紀慎語身心俱疲,行李懶得收拾,洗把臉便上床歇下。三五分鐘後,又下床插上門閂,不夠,又鎖上窗子。
丁漢白舟車勞頓,被老子關起門上家法,不管道理是不是大過天,瞞著不報必須教訓。幾十下雞毛撣子,鋼筋鐵骨都難免腫痛,何況他這一身冷不得熱不得的肉體凡胎。
打完,丁延壽才容許出聲:「解釋吧,說不清就去水池裡睡覺。」
丁漢白一五一十地解釋,他根本不是突發奇想,而是去之前就計劃清楚。丁延壽腦仁兒疼,驚訝於兒子說改就改的魄力,但更憂心:「你有什麼把握穩賺不賠?」
丁漢白說:「穩賺不賠是最基本的,我要讓玉銷記一步步回春。」承諾這回事兒,他敢許,就有把握,「就算一敗塗地,我自掏腰包補帳。」
丁延壽問:「你哪有那麼多錢?」
丁漢白胡編:「大不了賣身,難不倒我。」
丁延壽叫他氣得幾欲昏厥,賣身?從小慣著養大這敗家東西,吃喝玩樂的開銷算都算不過來,張嘴就說賣身?賣血都更靠些譜!
夜深露重,丁漢白終於被放行,小院卻只剩一盞孤燈。他沒惡劣到推門破窗,只在廊下轉悠兩遭便回屋睡覺。
西洋鍾整點報時,代替了雞鳴破曉。
丁漢白沒賴床,爬起去隔壁問聲洋氣的「早安」,不料被褥整齊,人去樓空。他明白紀慎語躲他,那就飯桌見,誰知在前院仍撲了空。
姜漱柳說:「慎語一早去圖書館了,飯都沒吃。」
姜採薇擔心:「會不會因為昨晚的事兒不好意思,在躲我?」
丁漢白目也森然,笑也酷寒:「你有什麼好躲的?難道真以為他想娶你?不過是給你解圍,能不能別太當真?!」
他一通發火,也不吃飯,開車將石料拉去玉銷記入庫。忙起來就顧不上了,水都沒喝乾到下午,臨走特意去追鳳樓打包牛油雞翅。
丁漢白驅車到家,進小院見臥室掩著門,這是回來了,頓時看那盆富貴竹都覺可愛。「紀珍珠?」他叫,步至門口一推,正對紀慎語的側臉。
紀慎語坐在桌前看書,沒有抬首,連餘光都很克制。
丁漢白說:「我買了牛油雞翅,擱廚房熱著呢,我換好衣服咱們去吃。」他見紀慎語無反應,可也沒拒絕,只當人家不好意思。
情啊愛啊,什麼喜歡啊,畢竟叫人害羞。
丁漢白大步回屋,豁開門,摘表的手卻頓住。地毯還是幾何花紋,圓桌還是烏木雕花,可桌上的東西無比刺眼----純金書籤、琥珀墜子、蒙古帽,竟然還有他那件洗乾淨的外套。
這一出完璧歸趙真是果斷決絕,丁漢白將表擲在地上,抓了那幾樣便沖向隔壁。雕花描草的門叫他踢開,他氣得發抖:「都還給我?什麼意思?」
紀慎語說:「我不想要了。」
丁漢白罵:「你不想要就不要?你不想讓我親,我他媽不是照樣親了?!」
紀慎語倏地望來,神情隱忍又痛苦。「親都讓你親了,也該瘋夠了,就不能放過我?」他捏皺書頁,心要跳出來落在紙上,「我是你師弟,和你一樣長著喉結的男人,你是不是昏了頭?」
對方靠近,一寸寸擋住光線,紀慎語無力地垂首。「師弟是吧?」丁漢白坐下,「你為了屁大點事兒跟我這個師哥,跟我這個男人吃醋,害怕了就喊我,難受了夜半敲我的門。樁樁件件我懶得細數,好師弟,你那麼聰明,那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對我無意?」
他當初動心時糾結許久,當然驚訝過性別一事,可萬千錯愕敵不過那份感情真摯。他不傻,殺了他都不信紀慎語沒有感覺。
而紀慎語何嘗沒想過,他寢食難安,沒一刻停止思索。他在意丁漢白,偌大的家他與丁漢白最親近,他對著丁漢白會心慌心亂……他不敢再想,他寧願亂著。
丁漢白將那幾件禮物推推,說:「要還就所有東西都還清。」
紀慎語吃驚地扭臉,丁漢白又說:「院子裡的玫瑰,我費的那份心,你什麼時候還?你打算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