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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丁漢白腰酸腿疼,栽完站直,站得筆筆直直。
還要高聲,喊得洪洪亮亮:「紀慎語,出來!」
喊大名了,紀慎語立刻放下書,開門聞見花香摻著泥土氣味兒。他怔住,被大片的紅玫瑰刺激眼睛,目光移到立在一旁的人身上,好像又得到鎮定。
丁漢白滿手的泥土,小臂也沾著,襯衫也沾著,抓癢時臉頰也沾一點,可是襯著黃昏的光,不妨礙他英俊倜儻。
光花錢買不來尊嚴,何況人有嘴有心,他終於說:「我比較喜歡玫瑰了,能不能把印章還給我?」
紀慎語怔得更厲害,原來弄這麼多,就是為了要玫瑰印章嗎?
他取出修補好的印章走出去,走到丁漢白面前,朝底部哈一口氣,然後把字印在丁漢白的手背上。紅色的字,青色的血管,像紅玫瑰和它的莖。
丁漢白得償所願,放鬆道:「累死我了,就為你這麼枚東西。」
紀慎語忽然覺得,再刻一枚送他也行。
第23章 我想約你。
丁漢白上班路上偶遇高中同學, 閒聊幾句別過, 令他回憶起學習生涯。轉眼到文物局門口,他相比較還是更喜歡工作生涯。
上學嘛, 任老師擺置, 逃課被告知家長, 回家少不了痛罵嘮叨。上班就不一樣了,曠工也不會被父母知道, 身心愉悅又自由。
停好車, 他從辦公樓側門走,仰著頭看楓藤, 發現小部分葉子已經泛黃。局長的紅旗轎車擋著門, 繞到車尾, 見張寅在門口跟一老頭說話。
丁漢白仔細看看,那老頭不就是張斯年嗎?
「你到這兒幹什麼?」張寅聲音很低,「怎麼唬弄門衛讓你進來的?找我就打電話,我抽空去你那兒, 拎著編織袋跑來像什麼話。」
張斯年說:「別自作多情, 我收廢品。」他從褲兜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展開幾次遞過去,是丁漢白當初寫的申請,還有張寅自己的簽名。
張寅吃癟,指桑罵槐:「這個丁漢白是不是故意的?我就不信能這麼巧!」
張斯年壓低帽檐:「有廢品就拿出來,沒有就趕緊進樓,你當我願意跟你浪費口舌?」他扭身往台階上一坐, 整理門衛室收的舊報紙。
丁漢白藏在車後,等張寅離開才露面,他沒聽清那倆人剛剛說什麼,但張寅出了名的勢利,估計是瞧不上人便嘴碎幾句。
「張大哥?」他笑鬧,等張斯年抬頭又改口,「原來是我師父啊,幾天沒見顯年輕了。」
張斯年不疾不徐地眨巴眼,乾裂的嘴唇張合,卻什麼都沒說。丁漢白以為老頭不高興,也對,被小几十歲的人教訓誰能高興?他二話沒說就走,去食堂端回來一杯熱豆漿,不再鬧,穿著乾淨的褲子也坐在台階上。
張斯年潤了潤:「你不趕緊上班?」
丁漢白說:「不著急,怎麼也得陪師父待會兒。」
側門來往的人不多,主要是打掃衛生的阿姨和食堂做飯的幫廚經過,這一老一少坐在台階上休息,不管旁人,神情相當自在。
丁漢白瞄見舊報紙:「一屋子杯碟瓶碗,隨便賣個什麼不行,尤其是那個百壽紋瓶,以後就裝醃豆腐使了?」
張斯年笑說:「做百壽紋瓶的人叫梁鶴乘,聽過矛和盾的故事沒有?我和他,一個是矛,一個是盾。」
如果市場上有張斯年鑑定錯東西,那就是梁鶴乘造的,如果梁鶴乘造的物件兒被判定作偽,那絕對是沒逃過張斯年的法眼。
丁漢白記住這個名字,起身上班去了。
一進辦公室對上張寅,難免因遲到被嘟囔幾句,而這幾句不疼不癢的話讓他冥思一上午。他肩負傳承玉銷記的責任,又拜師琢磨古玩,哪還有精力上班呢?
換句話說,上班多耽誤時間啊。
同樣正冥思的還有一位,此時端坐在教室里聽課。紀慎語望著滿黑板知識點,支著下巴想,他既要擠時間雕東西,又要找梁師父學本事,哪還有精力學習呢?
下課鈴一響,別的同學紛紛起立,他蔫蔫來一句:「上學可真耽誤時間。」
老師吹鬍子瞪眼,要不是看他考第一名,估計要拉他談話。
紀慎語厭學一整天,放學回家在剎兒街碰上丁可愈,有點冤家路窄。他一想丁漢白之前揍了對方,那丁可愈會更煩他,還是有點怕他?
丁可愈問:「前院晚上做什麼飯?」
語氣平淡,聽不出感情,紀慎語回答:「應該喝粥吧。」
丁可愈又問:「傷都好利索了?」
紀慎語點點頭,和對方並肩朝回走,剩下一截路很安靜,直到背後乍然響起刺耳的鈴聲。他們同時回頭,是厭工一整天的丁漢白。
丁可愈乖乖地笑:「大哥,下班啦。」
這態度區別太鮮明,紀慎語認命了,他可能和二叔一家八字不合。三人一起回家,晚飯時得知丁延壽要出門幾天,去西安選料,而且姜漱柳同去。
紀慎語笑言:「師父師母,你們好恩愛啊。」
丁漢白嫌他拍馬屁:「紀師父和你媽不恩愛?」
桌上靜得突然又必然,丁延壽和姜漱柳同時覷丁漢白,要不是圓桌大離得遠,姜採薇還要在桌下踢丁漢白一腳。丁漢白自己也很後悔,他剛才真忘了,紀慎語是紀芳許的私生子,成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