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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丁漢白坦誠道:「我師父就是我爸,教的是玉石雕刻,我幾歲就會認玉石木材,古玩是我自己偷偷喜歡。認出百壽紋瓶,是因為真的在我家,不騙你。」
屋裡沒開燈,黑洞洞的,張斯年讓他進去挑,什麼都沒說。他終於能仔細看那一屋子物件兒了,真的、假的、以假亂真的、真假難分的……眼花繚亂,挪不動步子。
丁漢白出來,拿一件白玉螭龍紋筆擱,不大,但他覺得沉。
他還是問,真的就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
張斯年說:「真的說明我沒看錯,你是塊料,拜我為師我就教你。假的,可你願意陪我喝酒,我感動了,拜我為師我也教你。」
他並不肯定丁漢白樂意拜師,不願意就算了,說明沒那緣分,反正不是自己的損失。
地上灑著酒,丁漢白卻有些醉,他這輩子得對玉銷記負責,沒選擇的餘地,所以他一直悄悄的喜歡。可老天爺幹嗎給他這機會?弄得他進退兩難。
那筆擱被他由涼捂到熱,他心裡燙著壺酒,也慢慢燒開了,一點點沸騰。
人生不能白活一場,不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但也不能老去後悔。他踩著酒瓶渣子,接住這點因緣際會下的賞賜,鄭重道:「師父,以後我陪你喝酒。」
離開崇水區,丁漢白到家時還發懵,等見到丁延壽不懵了,開始心虛。
丁延壽虎著臉:「偷茅台的回來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把酒送誰了?當我不知道?」
丁漢白一驚,他爸知道?暴露了?
「是不是給敏汝他爸了?」丁延壽說,「之前還說不喜歡人家,我看你臉皮從小就厚,這會兒知道害羞瞞著我們了。」
什麼跟什麼……丁漢白暈暈乎乎地點頭,反正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別的師父就行。回到小院,紀慎語和姜廷恩居然在打撲克,兩人手邊各放一袋子水晶做籌碼。
紀慎語看見救星:「師哥,我這一袋快輸完了!」
丁漢白沒興趣:「關我什麼事兒,小小鳥不疼了?」
輸光一袋水晶,紀慎語走到書房窗外,丁漢白靠著椅背渾身放鬆,正擦玫瑰印章。他伏在窗台上,問:「師哥,那次在博物館見的姐姐是你女朋友?」
丁漢白哼一聲,不知道算承認還是否認,擦乾淨才說:「從小認識,兩家人也認識,都說到適婚年齡沒合適的就搭夥過,玩笑說多父母們就上心了。」
紀慎語問:「你們不互相喜歡?」
丁漢白說:「本人還沒遇見喜歡的,誰知道那人什麼時候出現?但總不能一直不出現,我就等到三四十吧?愛來不來,我懶得等。」
感情觀對紀慎語來說很朦朧,他是個私生子,紀芳許就沒開好頭,現在聽丁漢白的話一澆灌,更理不清。乾脆不想了,問別的:「印章好用嗎?」
丁漢白拿起桌上的宣紙走到窗邊:「好用,我最近蓋好多東西。」
宣紙上寫著兩行行草,居然是泰戈爾的詩,書法配洋詩,紀慎語覺得有點好笑。宣紙就鋪展在窗台上,丁漢白落下玫瑰印章,印出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好好的,不過意外向來是在一切都好時發生。
那叢熱烈的紅白玫瑰簇在一起,數不清多少朵交疊勾連,紅的,白的,盛開或待放的。旁枝逸出,比紀慎語畫的松針還細小,就在丁漢白握緊時拗斷一枝。
剩的半截小枝兒變成了玫瑰刺。
這意外來得太快,丁漢白髮愣,紀慎語倒先於他反應,一把將印章奪回。他空有那張白宣,問:「你幹嗎?」
紀慎語說:「我收回,不送了。」
丁漢白大驚:「還帶這樣的?!」
斷裂的一小朵躺在紙上,花朵還不如筷子尖粗,紀慎語撿起,琢磨怎麼修好。太細了,粘都粘不上,頂多用細線纏起來,無論如何都會變成瑕疵品。
丁漢白的大手伸來,揚言要自己修,讓他歸還。
他很失望地說:「你本來就不喜歡,修不好扎手,修好有瑕疵,只會越來越不喜歡,不如算了。」
丁漢白猛然想起,他說他喜歡丁香。
這空當,紀慎語攥著玫瑰印章走了。
這算什麼?他簡直是搬起丁香砸自己的腳!
第22章 真的想不出概括了。
丁漢白很少惦記什麼, 惦記的話就直接獲取, 不外乎是花點錢。可這次不一樣,收禮又被奪回, 去索要就得承認自己喜歡, 等於當初放了個屁。
他覺得從紀慎語來這裡以後, 自己流年不利。轉念又怪紀慎語沒眼力見兒,他都說好用了, 都說最近蓋好多東西了, 難道不明白他很喜歡嗎?
丁漢白就這麼立在窗前瞎想,想完把宣紙一撤, 揉巴揉巴扔了。
扔完又撿回來, 畢竟是最後一幅印著自己名字的大作, 怪可惜的。他感覺自己窩囊,而他生平又最煩窩囊廢,於是硬生生壓住念想,大不了自己刻個更好的。
紀慎語自然不知道丁漢白豐富的心理活動, 他把壞掉的印章放入抽屜, 暫時沒想好怎麼修補。其實就算修補好也沒意義, 那上面刻著丁漢白的名字,他又不能使。
幾天後病假結束,紀慎語的傷處也沒大礙了。一早去上學,臨走姜漱柳叮囑他許多,連課間去廁所別被同學擠到都說了,讓他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