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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終於熬到回小院,紀慎語在前面走,丁漢白跟著,進入拱門後一腳踢翻富貴竹,那動靜把對方嚇得一哆嗦。丁漢白問:「幹什麼虧心事了?」
紀慎語回頭,臉在月光下發白:「沒有,我、我以為有耗子跑。」
這理由太二,丁漢白哪肯信:「今天幹什麼去了?」
紀慎語不擅撒謊,但會轉移話題:「我前幾天夢見回揚州了,夢裡有我爸,還有你。我爸怪我不惦記他,忽地不見了,找都找不著。」
說著說著就真切起來,幾步的距離浮現出紀芳許的身影,紀慎語後退到石桌旁,問:「師哥,能再送我一次月亮嗎?」
時效一個晚上,但很有用。
丁漢白望望天:「下著雨,沒月亮。」
前者沒多求,後者沒追問,各自走了。
紀慎語坐在床邊看第二遍《戰爭與和平》,翻頁很勤,可什麼都沒看進去。不多時有人敲門,是端著針線筐的姜採薇。
姜採薇說:「慎語,我給你織了副手套,問問你喜歡襯法蘭絨還是加棉花?」
紀慎語受寵若驚:「給我織的?真的?」
姜採薇被他的反應逗笑:「對啊,我剛學會,織得不太好。」
從前跟著紀芳許,吃穿不愁,可沒人顧及細微之處,紀慎語接過毛線團時開心得手中出汗。姜採薇向他展示:「剛織好一隻,本來勾的木耳邊,感覺漏風,就拆了。」
紀慎語心急地往手上套:「好像有點大。」何止有點,一垂手就能掉下來。
姜採薇窘澀地笑:「我應該先量尺寸,第一次織,太沒準頭了。」
紀慎語確認道:「你第一次織,就是送給我嗎?」
姜採薇被他眼中的光亮吸引住,回答慢半拍:「……是,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在家裡不用覺得和別人有所不同,明白嗎?」
紀慎語點點頭,後來姜採薇給他量手掌尺寸,他支棱著手指不敢動彈,被對方碰到時心怦怦狂跳。
他第一回 碰女孩子的手,動一下都怕不夠君子。等姜採薇走後,他哪還記得憂慮,躺床上翻滾著等冬天快點來,想立刻戴上新手套。
姜採薇回前院,一進房間看見桌上的糖紙:「你把我的巧克力都吃完了?!」
丁漢白回味著:「我怕你吃了發胖,胖了不好找小姨夫。」他整天在姜採薇容忍的邊緣徘徊,偶爾踩線也能哄回來,「怎麼樣了,他看著心情好了嗎?」
姜採薇說:「挺開心的,聽我說給他織手套,眼都亮了。」她拍丁漢白一巴掌,「都怨你,突然過來讓我安慰人,還騙人家,差點露餡兒。」
丁漢白拿起一隻,那尺寸一看就比較符合他,笑歪在一旁:「那就多蓄棉花,別讓南方爪子在北方凍傷了。」
他又待了一會兒,回去時各屋都已黑燈,屋檐滴著水,經過紀慎語窗外時仍能聽見裡面的動靜。咿咿呀呀的,唱小曲兒呢,他停下聆聽三兩句,聽不清詞,卻揚手打起拍子。
紀慎語從床上彈起,骨碌到窗邊說:「還是個熱愛音樂的賊。」
丁漢白砸窗戶:「去你的,關了燈不睡覺,哼什麼靡靡之音。」
紀慎語說:「小姨給我織手套了。」語氣顯擺,藏著不容忽視的開心,「我想送她一條手鍊,你能帶我去料市嗎?」
丁漢白問:「我是不是還得借你錢?」
紀慎語猛地推開窗戶,抓住丁漢白的手腕哈哈笑起來,犯瘋病一樣。丁漢白黑燈瞎火地看不分明,只敢湊近,生怕裡面這人撲出來摔了。
手腕一松,紀慎語說:「尺寸記住了,我給你也做一條。」
丁漢白嘴硬:「誰稀罕,我只戴表。」
窗戶又被關上,聲音變得朦朧,字句都融在滴落的水裡……那我也想送,紀慎語說。丁漢白靜默片刻,道了句極少說的「晚安」。
回房間這幾步,他摘下腕上的手錶。
第18章 我還就抱了!
維勒班料市旁邊有間法國餐廳, 早年生意十分慘澹, 後來改成賣豆漿油條,生意漸漸紅火起來。紀慎語此時坐著皮沙發, 欣賞著桌上的鮮花燭台, 吃著油條醬菜……胃口和心情一樣複雜。
丁漢白說:「飽受侵略的時期, 這兒是個法國人開的酒店,就叫維勒班酒店。後來料市沒改名, 生意不錯, 許多外國人都來這兒交易,洋貨也最多。至於這間餐廳, 幾年前老闆換人, 所有都沒動, 只不過變成了中餐。」
紀慎語安靜聽科普,喝完一碗豆漿,而後揣著僅剩的一點積蓄隨丁漢白離開。市場裡顧客往來,除去賣料的, 還有不少成品店, 很值得一逛。
紀慎語停在一面櫥窗前, 被裡頭精美的工藝品吸引。「師哥,這都是外國古董?」他扭臉問,「還是仿製的?」
丁漢白說:「仿製的,但做工材質都不錯。」
櫥窗里擺著一張純白圓桌,桌上是一對巴洛克鍍金多頭燭台,和一套文藝復興風格銀質茶具, 丁漢白見紀慎語模樣專注,問:「喜歡?」
紀慎語把玻璃摸出印子,好看,喜歡。
「那你買個杯子回去喝茶。」丁漢白的觀念極簡單,喜歡就買。紀慎語考慮得多:「家裡東西都是中式的,不配套,等我以後住別墅再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