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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58:51 作者: 北南
精雕細刻,不捨得。
但最後還是賣了,開張吃半年,紀慎語高興地跑去找丁延壽,喊著他給玉銷記掙錢了。丁漢白獨自悶笑,不太明朗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二人待到關門打烊,下班後丁漢白訛丁延壽請客,乾脆又去了對面的追鳳樓。吃飯時,丁延壽問紀慎語是否想念揚州的館子,沒想到紀慎語搖搖頭。
「揚州館子和師父吃遍了,不新鮮了。」他說,「後來師父也不愛下館子,只讓保姆變著花樣做,這不吃那不吃,養生。」
丁漢白隨口說:「養生還早早沒了。」
嘴太快,不妥也已說完,小腿骨一痛,丁延壽在桌下踹他一腳。他夾起焦黃的牛油雞翅給紀慎語,說:「來,別生氣。」
紀慎語喜歡這雞翅,咬一口嘟囔:「沒關係。」
師徒三人飽食一頓,回家時天都黑透了,不過小院換了新燈泡,比平時亮許多。丁漢白明天終於要去上班,進屋後就站在衣櫃前找衣服,紀慎語澡都洗完了,他才堪堪準備好。
丁漢白磨蹭著去洗漱,洗完在院裡走來走去散步,見臥室燈亮著,喊道:「珍珠!出來!」
紀慎語閃條門縫:「大晚上為什麼要散步?」
丁漢白故意答:「養生啊,向紀師父學習。」
紀慎語跑出來揍他,喊他大名,踢他要害,卻樂著。他伸手制住,擰巴胳膊,絆著腿,卻假裝求饒。
對方腕上套著個東西,涼冰冰的,甩來甩去不消停,丁漢白一把攥住:「你這手鍊真大氣。」
紀慎語搶過琥珀墜子,笑意還沒散,露著幾顆白牙。
鬧騰夠了,丁漢白關燈,小院頓時黢黑,他和紀慎語在這黢黑中往前走,接著上台階,到門口時分別。「睡吧。」他不常說晚安。
紀慎語忽然拍他:「師哥,我想回贈你一個禮物。」
過來一陣風,梢兒上的喜鵲叫了,夜空里的雲也被吹開,星星露臉,月光讓丁漢白看清了紀慎語的面孔。
那人雙目灼灼,認真地要和他禮尚往來。
禮物……叫人莫名想起假翡翠耳環。
丁漢白退後直言:「你可拉倒吧。」
第12章 「我不看,你走。」
「添副碗筷!」
姜採薇聽見喊聲時正盛湯,手一哆嗦險些把碗掉鍋里,喊的人脾氣急,沒等她拿出去便自己衝進來。她把湯遞上,忍不住感嘆:「真新鮮,起這麼早上班去?」
丁漢白一口喝半碗:「少陰陽怪氣,不上班你養我?」
姜採薇被這小三歲的親外甥噎死,握拳捶對方後背才解氣,而後姜漱柳進來幫腔:「還怪別人陰陽怪氣,自己成天閉著眼請假,文物局局長都沒你得閒。」
丁漢白不欲與這母女般的姐妹抬槓,擠在廚房吃飽就走。好幾天沒上班,他趕早出門,路上買了份奶油蛋糕請清潔阿姨吃,讓人家把辦公室著重打掃一遍。
其實辦公室都是自己打掃,輪流著來,或者誰最年輕就自覺承擔。但丁漢白不行,拿笤帚端簸箕能折他的壽,於是每回輪到他就賄賂樓里的清潔阿姨。
同事們陸續到了,發現桌上擱著手串,丁漢白說:「前幾天逛古玩市場買的,假的我已經扔了,真的瞎戴著玩兒吧。」
石組長問他:「給張主任沒有?」
丁漢白回答:「沒有,本人不愛巴結領導。」
石組長又氣又樂,瞅他那德行就頭疼,這時張寅拎著包進來,掃一眼大家問了聲早。丁漢白在石組長的眼色中只好起身,拍拍褲子抻抻衣襟,跟著張寅進了主任辦公室。
「歇夠了?」張寅拉開百葉窗,「李館長打電話說漢畫像石修好了,歡迎你去檢查。」
丁漢白沒惦記那茬兒,靜坐聽對方安排最近的工作。末了,張寅問:「玉銷記不是清高麼,怎麼連木頭串子也賣了?」
這顯然誤會了那些手串的來歷,丁漢白卻不解釋,從兜里掏出自留的一串:「沒辦法,人不能憑清高過日子,但木頭都是上乘的,這串送您。」
張寅沒動:「行了,去忙吧。」
丁漢白狗皮膏藥似的:「瘤疤珠子,一個崩口都沒有,您瞧瞧啊。」
他這番賣力介紹,弄得張寅再也端不住姿態,眼皮一垂欣賞起手串。色澤和密度過了關,張寅拉開抽屜拿紫光手電,看紋看星,看得十分滿意。
「主任,那我先出去了?」丁漢白輕聲問,起身離開,門在身後關上的一刻撇了撇嘴。直到下午,張寅戴著串子已經招搖一圈,忽而得知是玳瑁古玩市場的地攤兒貨,只保真,不保優,氣得他恨不得把丁漢白揪起來打一頓。
三分氣東西,七分氣丁漢白的愚弄。
主任辦公室的門咣當碰上,眾人啞巴般伏案忙碌,石組長累心地滑著椅子靠近:「小丁,你幹嗎非跟他對著嗆嗆?」
丁漢白敲著字:「就憑這文物分析表我能做,他做不了,做不了還不閉嘴當鵪鶉,淨點名我家鋪子壞我心情。」
石組長無奈地樂了:「單位這麼多人,懂的人才幾個,是不是?」
丁漢白敲下句號:「不懂沒關係,但我受不了一知半解瞎賣弄,還整天貶損別人,真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