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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7:13:32 作者: 奶油小鵝
「……只是因為這個?」
「只是因為這個。」男人開心地說,「我的孩子,你值得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最高的權勢,最美的女人,看到你們一起來看我,我真的太快樂了。瞧,你們多麼相愛,不必感謝我,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應該做的。」
在他愉快的聲音里,靳長殊卻僵直了脊背。
他第一次,不敢回頭去看,宋荔晚此刻臉上的表情。
他一直知道,她多麼愛著她的嬤嬤,也知道她多麼渴望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她原本可以擁有一切,可因為他,她卻落入塵埃,連自己的身體,都要拿來當作賭注,去賭回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
她溫潤如玉的指尖變得冰冷刺骨,似是一彎留不住的月亮。靳長殊合上眼睛,卻忽然聽到了一聲清冷短促的笑聲。
「你未必是想培養出一個一心一意愛著靳長殊的女人,你只是企圖掌控一切。」
掌心中的指尖輕輕地動了動,宋荔晚收攏手指,和靳長殊十指交扣。
她看著男人,揚起下頜,冰冷地對著男人笑了:「可惜,你只是個連自己命運都無法掌控的可憐蟲,往後餘生,也註定只能在這所監獄裡度過。而我們,會像你所說的一樣,彼此相愛,永不分離。」
這一瞬間,靳長殊竟然無暇去看男人的神情,他只是驚喜地看著宋荔晚。
宋荔晚臉上仍有著揮之不去的傷心同脆弱,可在那之外,她的眼睛卻因為怒意而燦若繁星,整張面容,都似風翻火焰,美得盪心徹腹。
她和靳長殊對視時,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這笑容堅定而執拗,是千帆過盡後,不必言說的默契同綿長。
他們的愛,再也不是幾句話就能動搖的無根之木了。
是經歷了愛恨、跨過了時光。
值得用一生去印證的不朽聖跡。
面對著他們這樣默契而深情的對視,男人臉上那偽善、溫柔的笑容,終於現出了一道裂縫。
「你怎麼知道,我只是想掌控一切?」
可這個問題,宋荔晚甚至不屑去回答。
她身旁的靳長殊,緩緩說道:「幾年前山路上的那場車禍,差點害死了荔晚,明面上看,是阮家餘孽聯通了京中世家,想要除掉她,以此來報復我。可實際上,背後卻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
「最初我以為是桑家動的手腳,企圖逼我就範,履行婚約,可後來我才發現,這一切的主謀,其實是你。」
「如果是我。」男人垂著眼睛,面上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影,語調古怪地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和她的感情,超過了你的容許範圍,所以,你要親手毀了這份你二十多年前選定的禮物。」
男人沉默下去,在能逼瘋人的靜謐中,終於收起了笑容——
這樣,他就和靳長殊簡直一模一樣了。
一樣冷酷的眼眸,對世間萬事萬物的倦怠,那種久居人上、高不可攀的矜貴,哪怕落入泥淖,依舊握著掌控世界的權柄。
他不是被磨平了稜角的靳長殊,相反,他是更冷血、更無情、更以操控一切為樂趣的——
惡魔。
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冰冷地落在宋荔晚身上,如同欣賞一件沒有生命的藝術品一樣,端詳著她。
「我的兒子,不需要多餘的情感,禮物一心愛著主人就夠了,可主人動了心,難道不可笑嗎?」
「你覺得可笑,因為你沒有感受過那份愛。」到了這種時候,靳長殊反倒笑了,他牽住宋荔晚的手,在她的指尖,輕輕落下一吻,這才冷冷地對男人說,「你想把我變成第二個你,可惜,我們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反倒是你不承認的安德烈,更像是你的骨肉。」
靳長殊終於,將一切想說的話都說盡了。
他向著男人,優雅地頷首為禮:「遺囑我會交由律師,成立基金會,資助那些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而受到傷害的家庭。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他失敗了?
男人不可思議地看著靳長殊離去的背影,終於無法維持優雅從容的假面:「難道我不是將一切都給了你?財富、美人、權勢、地位,你已經擁有了一切,又怎麼能恨我?」
「因為,這一切並不是我的選擇。我感激你,將荔晚送到了我的身邊,可哪怕沒有你,我們也註定將會相遇。她十數年人生的苦痛,都是因為你而造成,而我無法從你身上得到的家庭的溫暖,卻也因為你而徹底被毀掉了。如果你是我,你會恨嗎?」
靳長殊沒有回頭,只是最後對他說:「父親,我永遠不會成為你。」
男人大笑起來,撲過來,攥住欄杆,用盡力氣想要觸碰靳長殊的衣角。
脈衝電子欄杆並不會將人電死,只會帶給人,莫大的痛苦。
可男人似是感受不到那錐心刺骨的疼痛,只是死死地盯著靳長殊,一字一句說:「你是不像我!原來你更像你的母親,那麼天真……」
「——可長殊,求你再回頭看我一眼!」
走廊中迴蕩著那狀若瘋狂般的笑聲,宋荔晚有些擔憂地看著身旁的靳長殊。
這樣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任意地擺布著旁人的一生,連自己的孩子,也不過是他拿來實現野心的工具罷了。
若她是靳長殊,現在一定十分失望,失望於想像過千百遍的親人,竟然是這樣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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