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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48:04 作者: 大白牙牙牙
游雲惡狠狠道。
頓了頓,他又有些無奈道:「因為有個笨蛋不想顯露自己的情緒,只好由她的師父代勞了。」
衡玉嗤笑。
隨著這一笑,她的眉眼鮮活起來,即使唇色逐漸泛白,依舊化不去她臉上的艷色。
土壤表面已經完全浸濕。
游雲伸手要去奪她手中利刃。
衡玉乖乖鬆手。
下一刻,一枚丹藥被直接壓進她唇間,游雲再次惡狠狠道:「為師真的是被你氣死了!」
「啊。」
衡玉發出無意義的語氣詞,似乎是在想要說些什麼。
「正好,氣死了就沒人在我頭上作威作福。」許久,她開口說道,笑得有幾分惡劣。
游云:「……」
他壓了壓心間的怒氣,知道她是故意如此。
整理一番思緒,游雲問:「何至於此。你們明明——」
「師父。」
衡玉打斷他的話,睫毛下垂。
最後一縷餘暉投照在她眉眼裡,睫毛下方形成淡淡陰影。
「別說了。」
「你覺得我心狠也罷。」
「覺得無法理解我這番舉動也好。」
「但我知曉,如何才是對了悟最好。」
那位神秘前輩,與她有著相同的目的。
在這件事情上,他絕對不可能騙她。
「……他對你用情至深,你覺得這樣對他真的好嗎?」游雲遲疑片刻,還是問了。
衡玉突然抬手捂臉。
她沒動,連肩膀都沒抖過。
就這麼直挺挺坐著。
「我……」只是開口說了一個字,衡玉便沒再往下說。
游雲裝作沒聽見她聲音里的哭腔,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便將靈力注入她的身體,讓她冰涼的體溫稍稍上升些許。
許久許久以後,衡玉慢慢放下自己的手。
她依舊是一副平淡而清冷的模樣,沒有絲毫失態。
連頭髮都柔順至極,沒出現過絲毫凌亂。
現在,她正猶如個旁觀者般冷靜剖析自己。
「可能還是因為我對他用情不夠深吧。」
「我之前惱怒那些人逼他。但我知道他並未將那些人放在心上,所以他不會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如今我才知曉,我方是那個逼他最狠的人。」
所有人都在逼他放棄。
連她也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忘憂草, 以血養之,每月澆灌一次,一年花開結果。
服用其果實, 忘情而不滅記憶。
——《合歡宗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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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躺在暖帳里, 睡得格外不踏實, 反反覆覆陷入夢魘。
夢中,她誤入佛殿。
那熟悉的人站在佛像下方,始終安安靜靜凝視著她,不吵也不鬧, 神情里的哀傷卻像是一池凝固的時光。
她下意識往前邁步, 兩人如同身處不同緯度的空間般, 她怎麼往前走, 都無法拉近兩人的距離, 只能一直徒勞無用地站在那裡, 被他哀傷的眼神, 一遍又一遍凌遲。
以前,只要覺察出他情緒低落, 她便不自覺去哄他。
十指相纏、擁抱,直至纏綿,一次又一次次都是她先行主動。
如今也是她先行放棄。
衡玉翻身的動靜大了些,天藍色床幔上方掛著的大鈴鐺被震得抖動。
叮鈴叮鈴——
聲音清脆也嘈雜。
薄被一角早早滑落到地上, 隨著她翻身的動作, 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在往下掉。早晨寒露重, 不比艷陽高照時暖和,衡玉明明沒蓋著被子, 額頭卻悶出一層薄薄的汗。
晨曦從外面探進來, 被天藍色的床幔過濾之後, 才輕飄飄落到衡玉的睫毛上。
刺眼的光線一照,衡玉睫毛劇烈顫抖起來,掙扎般從夢魘中清醒過來。
她睜著眼睛,凝視著床幔上的鈴鐺。
待到意識全部回籠,衡玉胡亂摸著床榻周圍,始終沒摸到被子。
她用手支起身子往床底探了眼,伸手一撈將被子從地上撈起來扔回到身邊。
睡意已經全部驅散,衡玉赤腳下床,踩著冰涼的地板走到窗邊。
窗台上,那盆栽種著忘憂草種的盆栽正安安靜靜擺在那裡。
被黏稠的血液浸泡一夜,現在草種頂上已經冒出尖尖的小芽。那小芽是草綠色的,色澤清新而明艷。
但混著泥土裡那黏稠的血色再看,便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長得還挺好看。」衡玉點評一句。
就是有點費血。
她在窗邊坐了會兒,原本想出去曬曬太陽,又怕游雲瞧見她會心底來氣,便繼續枯坐。
枯坐時人總容易胡思亂想,衡玉覺得這項事情也不太適合自己,一時之間竟不知做什麼好,乾脆研究起陣紋來。
游雲把小白送回來時,桌案上已堆滿密密麻麻的陣紋圖紙。
他瞧了幾眼,見桌案實在亂得很,按照順序幫衡玉整理陣紋。
衡玉趁著畫完陣紋的間隙瞥游雲一眼,瞧見他的動作,她太陽穴不自覺抽疼起來。
她有個壞習慣,研究東西時一旦入了迷,在停止研究前都不會整理圖紙,於是東西總是亂扔著,灑得到處都是。那時候了悟來找她,總是跟在她身後整理圖紙,初時她覺得這樣很打擾她的研究思路,便隨口說了一句,他再來整理時動作就格外的輕,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儘可能地不打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