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彌生
2023-09-30 07:43:40 作者: 幽一
> 彌生有些沮喪的道:「不如何。」她本來想著是把德妃親手弒女的事情鬧出來的,但她的好父皇,連她這個人都記不得了,鬧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說不定那個時候德妃要弄死她,皇上都是默認了的。
皇家公主多,皇上不需要一個辱沒皇家的公主。所以也才會幾個月的時間,就把自己的女兒主動的忘得乾乾淨淨,唯恐思及心塞吧!
彌生覺得自己真的很悲哀,父母兄弟,沒有一個人不是巴不得她死的。
而救自己的,卻是陌生人,關心自己的也是陌生人。
她覺得她已經足夠的堅強了,卻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紅。在經歷了生死和大悲之後,彌生覺得曾經的自己,蠢到無可救藥。
水仙借著廊下昏暗的燈光,看著彌生這般,在心中嘆息。
「可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水仙充當著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她已經從東月那裡了解了事情所有的經過了。
皇貴妃的案子忠,元兇是皇后,然而皇后刻意嫁禍給德妃和魏妃。嫁禍給德妃,彌生在這裡面出了不少的力。
要知道宮中人多眼雜,各種勢力盤根交錯,複雜得很。要把一個人貴妃的死亡嫁禍到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是需要付出許多的精力和手段的。
水仙深知彌生遇到的困難就是封雲深遲遲不結案,不相信是德妃所為。
彌生是信任水仙的,她直言道:「皇貴妃死了,這件事我想要嫁禍到德妃身上,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東廠督主並不相信。」
在彌生看來,水仙是應該是屬於一個江湖組織的,很多東西說了她也懂不起,但還是簡單的說了一下。
水仙問:「你想要嫁禍到德妃身上,意思是那皇貴妃不是德妃殺的,而另有其人。」
彌生掀唇冷笑:「德妃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這事除了皇后,沒人能處理得這麼幹淨。」彌生並沒有參與皇后火燒皇貴妃的事情裡面去,但她卻看到了一些東西。
皇后如今雖然讓她在身邊伺候,卻只會讓她參與謀害德妃的事情裡面去,其他的事情皇后都不會讓她參與,也會刻意的迴避她。
她們是利益交換,皇后如此對她,她也沒有覺得有些什麼。
水仙沉吟,聽彌生這意思,似乎知道些什麼。
水仙登時打起了精神,她旁敲側擊道:「你怎麼確定更是皇后所為,萬一是其他人呢?」
彌生道:「皇貴妃出事的那天,皇后身邊的那個老嬤嬤出去過,那個老嬤嬤會些拳腳功夫。」那個老嬤嬤出去不久,皇貴妃那邊就傳來被火燒的消息。
而那老嬤嬤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那邊確定皇貴妃已經死,皇上盛怒之下,將活著從貴妃宮中逃出來的人一併處置之後了。
水仙一聽,嚯,看來還真有戲啊!那老嬤嬤出去那麼就,時間還那麼巧合,很明顯不對頭啊!
「一個老嬤嬤,能這麼厲害?」皇后身邊的人,主子不容易直接動啊。若是能在問出一些人,對主子而言更有利。
彌生覺得,這些江湖人就是人傻本事大。本以為能無聲無息出入皇宮,是個頂頂厲害的,不曾想也是個笨的。
不過看在是自己的恩人的份兒上,彌生並不會如果去嫌棄那些笨宮女那般嫌棄水仙。反而還覺得這樣的恩公讓她親近了幾分,是以知無不言:「動手的定然不止文嬤嬤一人,肯定還有皇后放在暗處的人參與了的。」
皇后身邊那個老嬤嬤,正是姓文,是大小的時候就捧著皇后長大的,情分非比尋常。
水仙跟著林朝雨進宮的時候,也在皇后身邊見到過幾次。那嬤嬤不是省油的燈,水仙估摸著功夫可能跟她不相上下,水仙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
文嬤嬤在宮中混跡的時間太長,殺人的手段,水仙覺得會沒有她多。
「皇后那般厲害,你可要多加小心。」水仙怕自己一直揪著這件事情問,會讓彌生多心,是以適時的扔了點感情牌之後又繼續道:「那皇后放在暗處的人你可曾見過?」
彌生搖了搖頭:「未曾見過。」
那些人,只有十二皇子、皇后和安嬤嬤見過,就連伺候皇后多年的紫竹都沒見過,更何況她了。
水仙雖然料到了彌生可能不知,但當真聽得她不知的時候,還是有些失望。「我覺得你如今的處境有些艱難,你的一切皇后都知道,可皇后的把柄你卻沒有。若是皇后未來要對你不利,你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啊!」
水仙覺得林朝雨料事如神,大多事情都被她猜到了。當然,這些話也是林朝雨讓她說的,現在雖然在彌生這裡問不出皇后什麼把柄,但這提點之後,想必彌生會多多留意。
彌生此前進宮,實際上是沒有想過後路的。如今多活了些日子,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怕死的。
是以點了點頭道:「多謝恩公提醒。」
水仙知道從彌生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了,便道:「那我先走了,你保重,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將此物放在華坤宮出去的第三座假山裡頭,我就會來找你。」
之前林朝雨是沒有讓人跟彌生留什麼信物的,她把彌生扔進宮裡,讓他們自相殘殺就算是完了。
若是彌生能活,那就是她運氣好,若是不幸死了,那只能說她命薄了。
但如今既然封雲深要用,林朝雨覺得還是留個什麼東西好,方便傳信。
那東西是林朝雨隨便找了個黑石頭簡單的雕刻了一下。
跟封府的標誌無關,跟東廠的標誌無關。即便是有人在山洞裡面無意中發現了這麼塊石頭,只會覺得有些奇怪。若是有人從彌生身上搜到了,這石頭不是批量的,只此一個,也不會有人查到他們這來。
彌生感激的接過那小石頭,不停的跟水仙道謝。
水仙等巡邏的人過去之後,翻出窗,消失在夜色中。
進來的時候她是混在倒夜香的人群中的,出去的時候她是混在倒沐水的人堆中出去的。
水仙回府的時候,林朝雨已經睡了。
她跟封雲深原本是在閒聊的,聊著聊著就覺得困意襲來了,眼皮子打架,之後沒勁兒了。
封雲深看著林朝雨酣睡的臉兒,後悔起來,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過分。
水仙這樣的習武之人,動作都很輕盈,她進來見封雲深抱著林朝雨靠在塌上就沒有第一時間發出聲音,也沒有吵醒林朝雨。
封雲深把林朝雨放進被窩,這才走到屋外。
水仙將自己從彌生哪裡了解到的事情跟封雲深說了,封雲舍揮了揮手,示意水仙退下。
水仙便退下了。
封雲深進屋,動作輕柔的幫著林朝雨把衣裳除了,自己也脫了衣裳,躺進了被窩,卻毫無睡意。
水仙帶回來的消息,說有用,又沒用。
因為這些證據只能側面證明封雲深的猜測,不能直接證明皇后害了皇貴妃。
封雲深看著林朝雨的臉,思考著下一步應該如何走。
他不可能一直跟皇后這般乾耗著,皇后不出招,之前的事情又被抹平了痕跡,只要皇后不在出手,他就難以抓到皇后的把柄。
而皇后,一直都不是一個會輕易出手的人。
皇后如今不動,那他就要逼著皇后動才行。逼著皇后動手,選誰去逼呢?他一個太監,是不好去逼迫皇后的。
莊妃也是一張留底的牌面,不能輕易的動用。
封雲深把宮中那幾個稍微能跟皇后一戰的妃子考慮了一番,最後目標鎖定到了被彌生和皇后聯手嫁禍的德妃身上。
這般想著,封雲深心下稍安。
彈指滅了等,抱著懷裡的人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朝雨這一覺,睡得香甜得更過分,封雲捨去上早朝,她罕見的沒有醒來,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是外面的陽光太過明亮,帘子都隱約擋不住才會讓她醒了過來。
林朝雨一睜開眼,就知道自己今天睡的時間長得有點過分了。
她醒來之後,讓落雪幫著更衣,吩咐碧月去把水仙喊過來,昨天晚上的後續她都還沒有聽到呢?
都怪督主,竟然不喊醒她。
水仙很快就過來了,林朝雨飯都顧不得吃,就讓碧月和落雪出去了,拉著水仙一通問。水仙把昨天跟封雲深說的話,再次耐心的跟林朝雨說了一遍。
林朝雨嘖嘖道:「當真是皇后啊!」
雖然封雲深一早就猜測是皇后,但一直沒有證據去核實他的猜測,他也不能隨便下了結論。如今側面證實了是皇后所為,但封雲深是通過不正當的方式得到信息的,也沒辦法直接去皇后跟前提審文嬤嬤。
林朝雨摸著下巴道:「這事有些難辦啊!」這種,你明明知道壞人是誰,但就是沒有證據的感覺,真不好啊!
皇后是一個國之母,若是封雲深隨意提審了,結果搞錯了,或者是沒有抓到皇后的狐狸尾巴,那倒霉的就是封雲深。
水仙道:「夫人不用擔心,督主能搞定的。」
林朝雨點了點頭,她只是習慣性的想,若這件事在她手上,她會如何去做而已。
封雲深下了早朝之後,就秘密見了德妃,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自己查到的所有證據都交給德妃讓她過目是否屬實。
封雲深實際上是極為討厭和這些后妃打交道的,但在如何討厭,面上都是掛著如沐春風、令人沉醉的笑意,讓人瞧著賞心悅目。
當然覺得賞心悅目的人不包括德妃而已,她看著這些證據,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白。但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看著封雲深問:「封督主是何意?」
若是封雲深相信這些證據,她相信她現在已經坐在東廠裡面了,而不是這般跟封雲深坐在一處說話。
封雲深笑道:「德妃娘娘好氣度。」這般情況下,都能快速的平復下來,很多男兒未必有這般強大的心理。「本督過來,當然是希望德妃娘娘能夠配合本督查案。」
德妃道:「督主,本宮是被冤枉的。」
封雲深道:「有了這些證據,德妃娘娘覺得,您這樣跟皇上說,皇上會信嗎?」
皇上會信嗎?
德妃不用想都知道,皇上是不會信的。
若是封雲深拿著這些證據到皇上跟前結案,她最輕的去冷宮是跑不了的了。
不,如今這幾年是關鍵時候,她不能被打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母親的皇子會怎麼樣,便是六皇子那般被人遺忘啊!
德妃為了鞏固三皇子的利益,都願意犧牲掉自己的寶貝女兒,如何會讓自己進入冷宮。
這些證據,明顯就是有人捏造的,雖然其中那些關於她跟皇貴妃的不和是事實,但關於那些她害皇貴妃的,卻全部都是假的。
她自己沒有火燒皇貴妃,她很清楚。
她含恨問:「督主可否告知,是何人嫁禍的本宮。」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封雲深知道。
封雲深道:「既然德妃娘娘這麼敞亮,本督也就不跟娘娘賣關子了,這些線索,都是從華坤宮流出來的。」
德妃眼睛登時就紅了。
那個孽女,竟然幫著皇后那個賤人來坑害自己的母親。
封雲深雖然說得委婉,但她如何不知。第一次見到彌生出現在皇后跟前的時候,她眼底的恨意和涼意。而皇后,一直都是巴不得她早些死的。
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尤其是智商這種東西,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這麼周密的事情,彌生是做不到的。所以皇后肯定也參與其中,皇后收留彌生,本就不安好意的啊!
德妃越想越恨,恨自己還因為彌生的死而愧疚,這樣的女兒,就不值得她愧疚。
至於皇后,她既然都跟她亮牌了,她若不反擊一二,真當她是吃素的。
這件事情,若不是查案的人是封雲深,她只怕已經被打入冷宮了。封雲深這麼有能力的人,為什麼就不站隊呢?
若是他站隊,德妃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把封雲深拉入皇兒的陣營。當真是可惜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封雲深就不會偏袒任何人,他只會秉公處理,找出真兇,這與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封雲深瞧著德妃的神色,就瞭然了。
德妃道:「封督主,敢問您知道真兇還是誰嗎?」
封雲深道:「十有八九是……」是誰他沒有說,只是指了指華坤宮的方向。
德妃暗道:果然是那個賤人,現在她是終於忍受不了皇貴妃了麼?不過皇貴妃也該死,都是賤人。
封雲舍淡淡的道:「德妃娘娘,本督自入東廠以後,就很少在後宮來了,奴才很好奇,為何那位突然要動手殺害皇貴妃啊!娘娘一直在宮中,想必能為奴才解惑。」
封雲深始終有些奇怪,皇后為何會在這個檔口動手。
以來是沒有什麼時機可言,二來是沒有什麼影響。
皇后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她不會花費時間和精力做這種無用的事情。
而且盤算下來,這些事情還間接性的令皇后失去了部分權利。
雖然知道皇后以自己的身體為藉口,故意放權,但若是沒有什麼原因,皇后不會故意放權的。
封雲深覺得自己眼前仍舊又一團迷霧。
德妃道:「皇貴妃這斷時間跟本宮不對付,為了將本宮踩下去,還去跟皇后娘娘示過好呢?」不過,示好沒過幾天,就死了。「具體因何原因,本宮並不清楚,」
封雲深笑意減了減。
德妃立即道:「不過這宮中,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有痕跡,本宮不能讓皇貴妃就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能任由作惡之人逍遙法外,隨意跟本宮潑髒水,若是本宮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督主。」
封雲深臉上的笑意這才升起了幾許,他起身道:「那就謝過娘娘了,本督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德妃跟封雲深分開之後,就去找了莊妃。
她原本以為皇后示弱,後宮會亂的。不曾想,到現在竟然都只是些小打小鬧,沒有一個人翻起什麼浪花的。那莊妃也是個沒用的,跟著皇后這麼多天,宮中的權利竟然還是掌握在皇后的手裡。
皇后那個賤人,一切都只是在惺惺作態,博取皇上的同情。
德妃過去找莊妃的時候,莊妃正帶著些宮女抱著一堆東西準備去華坤宮,德妃見莊妃這邊不便,人多眼雜,打了個照面之後,就讓人暗中約了魏妃。
魏妃收到德妃的邀請之後,覺得很稀奇,但德妃說了,事關她和十三皇子,魏妃即便是不想見德妃,也不得不走一趟。
她和十三皇子,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身子已然好了。
德妃慣常喜歡上說門面話,很會做人,見到魏妃之後顯示對她的身子、十三皇子的身體一通巴心巴肺的關心之後,才步入正題。
德妃十分同情的跟魏妃道:「魏妹妹可知,有人查到你與皇貴妃的死有關之事?」
大概是這段時間收集到的信息太多,所以封雲深扔給她的遺落東西裡面,竟然有幾條栽贓陷害魏妃的。
魏妃聞言,臉色一沉笑著道:「德妃娘娘,話不可以亂說,本宮雖然跟皇貴妃娘娘是有一些不和,但那都是小打小鬧,本宮如何會去害人性命。」
明明德妃才是最可疑的人,如今卻想要把這個屎帽子扣在她頭上嗎?
德妃燦然一笑:「魏妹妹過於激動了,你似乎聽岔了,本宮並沒有說你跟皇貴妃的死有關,而是有人查到了相關證據,證明你與之有關。」
德妃此前跟魏妃不過是點頭關係,魏妃是皇后那邊的人,是以德妃並沒有與之刻意交好什麼的。
所以德妃也不與魏妃多費唇舌,直接將自己好不容易從那一對東西裡面順出來的一張畫了押的紙遞給魏妃。
魏妃持懷疑態度的接過,一看紙上的內容,登時怒了。
在想到之前林朝雨的提醒,魏妃對皇后僅存的那點信任也沒有了。
果真,在這後宮就不能相信任何人,是她太天真了,竟然會相信,皇后會對她好。是啊,哪裡會有真正賢惠大度的女人,哪裡會有真正賢惠的正妻。
皇后是正妻,她們身為皇上的女人,再怎麼不同又能如何,始終是妾啊!
自古以來,妻妾哪有和平的。
德妃看著魏妃努了,勾了勾嘴角,轉而就一臉同情的道:「魏妹妹,左右現在封督主還沒有結案,你還有機會為自己爭取的。」
「都說為母則剛,你往後要多多為十三皇子考慮啊。這宮中,哪裡有什麼好人,哪裡有什麼可信任的人。你不為了你自己,也要多為十三皇子考慮考慮。我曾經被皇后欺壓得,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那個時候發現有了皇兒,我便捨不得去死了。」
魏妃聽著德妃這頗有些掏心掏肺的話,有些動容。若是德妃此時讓她信任她,跟她以前都快皇后,魏妃一定會質疑德妃的動機和目的。
可德妃這般說,反而打消了魏妃的疑慮。
看來德妃當真只是無意中公得到了這個,當然德妃告訴她並不是多麼心善,不過是為了讓皇后多一個敵人罷了。
她以前多蠢啊,還覺得有了皇后的支持,連皇貴妃都不怕,在宮中還得罪了那麼多人。
呵呵……
當真是可笑,那個時候的她在皇后眼裡,就是一個跳樑小丑吧!
幫著皇后把所有的炮火都吸引了。
還是皇后的一把刀吧,她不知道為了維護皇后,懟了多少人。
雖然德妃目的不純,魏妃還是道了句:「妹妹謝過德妃娘娘提點。」
德妃道:「不礙事的,只是如今你怕是要引起東廠的關注了。」德妃並不知道魏妃跟東廠的關係,所以想這般嚇一嚇魏妃。
後宮之中,很多人聽聞東西二廠,都是畏懼的。
魏妃故作驚慌的道:「那可怎麼辦?」她跟封府的關係,不能暴露出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