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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40:29 作者: 罪加罪
梁見空望著頭頂破舊的棚頂,那裡有個大窟窿,可以看到外頭黑漆漆的天,腹部的疼痛已近乎麻木,他的呼吸也格外費力。
「大概,你總有辦法說服程然吧。」
許輕言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他什麼都知道。
「你不擔心我把他帶過來?或者替他做什麼事?」
梁見空悶哼一聲,疼痛突然刺入他的心臟,他忽然意識有些模糊。
許輕言半天沒聽到他的聲音,察覺有異,倏然抬頭,梁見空不知何時閉上眼。
她低呼他的名字:「梁見空,梁見空?」
梁見空沒有反應,許輕言一時間沒了動作,這裡靜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壓抑得仿佛被抽光了氧氣,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對許輕言而言,仿佛經歷了半生,腦中無數個念想閃過。她死死盯著他的臉,在無數個念想中,有兩個念頭不斷地衝擊著她的神經。
如果她現在什麼都不做,梁見空可能就會這樣死去。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另一個念頭壓了下去,許輕言用力搖了搖頭,可那個念頭依然牢牢霸占她的大腦,她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因為,在這一刻,她突然很害怕,梁見空就這麼死了。
許輕言被這個想法震住了。
然而,還沒等她回過神,梁見空就醒了,但還沒完全清醒,剛恢復一點意識,便吃力地說:「別怕,死不了。」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她。
就如同在尼泊爾那次,交火中,他明明意識不明,卻仿佛知道她在身邊,用力握著她的手,讓她鎮定下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梁二爺:真的怕我死嗎?
許醫生:從局勢上來說,你還不能死。
梁二爺:僅此而已?
許醫生:怕你死了,別人以為我蓄意謀殺。
梁二爺:你撒謊。
許醫生:沒有。
梁二爺:你平時沒那麼多話。
許醫生:……再見!
第41章
許輕言從棚里出來, 酒哥焦躁地在外頭等著,其他幾個人散在周圍戒備著。
酒哥見她出來, 立即衝上前,許輕言沒有摘下口罩, 悶聲道:「你們可以進去了。」
酒哥飛快捏了手中的菸頭,沉著臉問她:「情況怎麼樣?」
「還算順利,但他失血過多, 需要儘快輸血。」
蕭酒即刻跨入棚中。
夜裡的風帶著冰冷又倉皇的味道,許輕言朝外面走了兩步,靜靜地看著眼前荒涼的黑暗。
她摘了口罩, 拼命大口呼吸才能把鼻腔中殘留的血腥味沖淡。
身體有點虛脫, 許輕言緩緩蹲下,伸出手, 失神地看著這雙手,手上留著沾染血後的滑膩感。
手術一結束,她的手就開始發抖。
她第二次救了這個可能是殺害月初的兇手。
縱使她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這是她作為醫生的職業操守, 也是她作為人的道德底線,但她始終意難平。
可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 她竟然害怕梁見空就這麼死了。她瘋了嗎, 她怎麼會在意起這個人的死活!
許輕言克制了好久,才慢慢恢復平靜。她收拾好情緒,打算回去跟他們交待下後續處理,剛才只是緊急救治, 條件這麼惡劣,輸血、藥,都要跟上。
然而,她還沒進到棚里,就看見酒哥架著梁見空出來了。
看到他的瞬間,許輕言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心裡像是被塞了一團浸濕的棉球,又冷又悶。
可她不得不本著醫生的操守提醒他:「你還不能動。」
梁見空呼吸略顯沉重,輕微咳嗽一聲,緩緩道:「沒時間在這裡耽擱,我們得立刻撤離。」
「可是……」
「警察很快會找到這裡,也不知道阿豹能撐多久。」
許輕言吃了一驚,她是覺得少了什麼,原來是阿豹不在這裡,他從來都是梁見空的左右手,基本不會離開其身邊。
「他們快到了嗎?」梁見空推開酒哥,試圖自己站立。
許輕言見他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欲言又止。
梁見空似乎發現她的擔憂:「死不了。」他凝視她片刻,「你的臉色怎麼比我還差?」
她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不亞於他的大難,她一再避開他的視線,甚至不願意靠近他。
許輕言沒想到他這個狀態還這麼敏感,低聲說道:「你剛才很危險,多來這麼幾次,我也受不了。」
梁見空還想說什麼,這時,從不遠處開來幾輛車,遠光燈照射出空中數不清的顆粒塵埃。許輕言眯起眼,看到從中間的一輛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王玦一如既往的幹練美麗,哪怕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身邊一群不是流血就是流汗的大老爺們,她依然化著精緻的妝容,身著不菲的定製套裝。
王玦笑著對梁見空說:「看起來沒想像中嚴重,我還帶了私人醫生。」
梁見空朝她走去:「已經很麻煩你了,沒事,我的醫生在。」
王玦立刻注意到許輕言,禮貌地對她含笑點頭,隨後便走到梁見空左邊,自然而然地扶住他的胳膊:「當心。」
梁見空不著痕跡地避開了,王玦也很聰明的沒有再去嘗試。
許輕言跟在他們身後,梁見空丟棄了自己的車,預備坐王玦的車走,許輕言被安排在最後一輛車。
梁見空停下腳步,回過頭說:「許醫生跟我一輛車吧。」
王玦很快笑了笑,對許輕言說:「許醫生別跟我們客氣,過來吧。」
她並不是很想跟某人在一個封閉空間,但她還是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剛靠近梁見空,這人突然腳下不穩,一個晃蕩,眼看就要倒下去。許輕言愣了下,連忙伸手扶住他。梁見空幾乎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許輕言剛伸出手,他便順勢抓住,然後就不放開了。
「二爺!」邊上的人全都沖了上來。
梁見空稍微站直了些:「沒事,不用大驚小怪。」
許輕言儘可能撐住他的左臂,幫他穩住重心,可當她望著兩人交握的手,臉色越發難看。他正在發燒,所以掌心很燙,許輕言冰涼的手被他握在手裡,不一會便暖了起來,連帶著她覺得從脖子到耳後根都熱了起來。
蕭酒先一步替梁見空打開后座的車門,許輕言慢慢扶著他進去,等他坐好,她剛打算放開手,卻發現這人握得還挺緊,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梁見空靠在后座,斜過眼,眸色很沉,手上稍一用力,許輕言壓根沒準備,立刻被他拉進車裡。
還有力氣拉她,剛才怎麼就站不穩了?
「快點上車,要出發了。」
「……」
她忍了又忍,只得跟著梁見空坐在後面,王玦站在一旁,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神色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她很快恢復微笑,對著其他兄弟關照了幾句,坐進副駕駛座。
聽他們言談中的意思是不能回Z城,要先去F市迂迴。
許輕言心中瞬間轉過幾個念頭,這一去不知道又要多久,別說醫院裡的事,曹勁和凌俏估計都會察覺異常,還有家裡,媽媽時不時會到她家裡看看……
許輕言正思索著,只聽王玦問道:「阿豹呢?」
「他走另一條路。」
「今晚怎麼會突然鬧得這麼大?」王玦試探性問了句,「如果不方便,不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