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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40:29 作者: 罪加罪
梁見空能知道的,程然想必也能知道。梁見空還能知道她把鑰匙藏在燃氣表的後面,更神。
只是,沒想到她剛回到家, 他就出現了,像是算好了時間。
「是嗎,那一起吃個早飯?」他說起話來的語速比較快,雖然含笑,卻是不容置疑的。
許輕言自從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她已經在心裡跟他劃清了界限,現在,他和梁見空,都在她世界的另一端,中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聊聊吧,你肯定有想問我的。」
許輕言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低頭就能看到樓下的人,他就一個人。
正巧,程然也抬起頭,朝她這邊看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短T,黑色的運動長褲,耳朵上帶著藍牙耳機,正在跟她說話:「下來吧。」
迎著光,他的臉再次和記憶中的臉重合,許輕言像是被刺到了一般,往後退了一步。
「稍等。」
許輕言洗漱了下,換了身運動服,出門前,將布穀鍾重新放回書櫃頂上,然後,只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出門了。
程然見她從鐵門後出來,立即笑道:「附近你熟,到哪吃?」
「邊上有家生煎鋪。」
程然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滿意,但也沒說什麼,點點頭:「行。」
兩人一左一右,中間差了有一臂的距離。
許輕言家在老城區,有很多大伯大媽已經早起,不是出來晨練,就是出來買菜,所以路上並不空曠,反倒有些熱鬧。
她沉默著帶他走進一家生煎鋪,條件很是馬馬虎虎,但吃得人很多,都是附近的老客戶,跟老闆招呼都不用打,老闆就知道他們要吃什麼。
他們排了會隊,終於輪到了。
「吃什麼好呢?」程然摸著下巴,看著門口那塊破破爛爛的手寫板,「你推薦什麼?」
許輕言沒回答,直接對老闆說:「八個生煎,兩個肉包,兩份豆漿。」她回頭問道,「夠嗎?」
程然有趣地打量她,她的態度較之上次見面冷淡很多,雖然她的臉上一直是淡淡的表情,但說話的語氣陌生太多了。
「夠了。」
許輕言正要付錢,突然想起自己沒帶錢包,程然在一旁也一臉尷尬:「我也沒帶。」
「沒事,支付寶,喏,二維碼在這裡。」
老闆指了指邊上豎著的招牌,程然好奇地拿起來看了看:「老闆,夠與時俱進的。」
他拿出手機付了錢,許輕言端著碗筷,在店鋪外找了張還算乾淨的桌子坐下。
程然在她對面坐下,不停地朝四處張望,略帶新奇地說:「很久沒在路邊吃早飯了,還真懷念。」
許輕言沒搭話,分給他筷子,然後低頭夾起一隻生煎,蘸了點醋,小口咬破點皮,輕輕吹了吹,小心地吸了吸裡面的湯汁,這才慢慢吃掉。
程然摘下耳機,他剛舉起筷子,就見許輕言已經默默吃完一隻生煎,全程沒有看他,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他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足足愣了有半分鐘,完全是懵的,但眼中似是有流光閃過,似驚似恐。
後來,她不再有這樣生動的表情,哪怕笑容都淡到不帶甜味,可她的眼睛會不由自主追隨著他。
他裝作不知道,但心裡清楚得很。
她在被他吸引,至少,這種吸引力在三天前還是奏效的。
可惜啊……雖然早料到梁見空不會讓他好過,但真被來這麼一下後,他還真有點小小的失落。
不過,也可能是龍崎的事穿幫了,但許輕言能想到哪一層,他就不太吃得准了。
本來,他能演得更好呢,這姑娘不太笑,聽人說話很認真,但自己話不多,有點距離感和神秘感。雖然五官很淡,沒有哪裡特別好看,卻如潤在水中的美玉,值得品味,跟外面那些妖艷賤貨都不一樣。
「聽說你三天前受驚了?」
受驚,這話說得可真委婉。
許輕言低頭不說話,但心裡已經在琢磨他找她是為了什麼。
憑她的推測,梁見空和他不對盤,故意讓她知道他黑色的身份,就存了拉他下水的心。
他不是好人,程然也不是。
但她不清楚,她在這兩個人中間是什麼樣的角色。她沒有任何站隊,不管是梁見空,還是程然,現在她都不想有任何瓜葛。
有些事她好好想想,也能明白,比如,日本人為什麼會找上她,沒有人暗中指使,日本人知道她這麼個小角色?
所以,程然確實不是什麼好貨色。
想明白這些後,許輕言也就淡定了。梁見空她都應付過了,不過再來一個,至少,看起來,他不是想要她的命,不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兩個人蘸著一碟子醋。
思及此,許輕言皺了皺眉,給程然重新弄了一碟醋。
程然默默看著她的舉動,還真是界限分明,他來之前打了幾個腹稿,想著該怎麼套許輕言的話,但後來,他覺得都沒意思,這麼一個白開水一樣的姑娘,想必,也該是喜歡簡單直白的溝通方式。
投其所好,他是情場高手,拿手得很。
「老梁跟你說了。」
他說的是肯定句。
許輕言手上一頓。
「別人都喜歡叫他梁二爺,我喜歡叫他老梁,你不覺得嗎,他總喜歡慢吞吞的說話,不抽菸,酒也不喝,看起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退休的老一輩才喜歡裝出一副心胸寬廣的樣子。他,才不是。」
許輕言放下筷子,這回換她看他吃。
這桌周圍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大伯大媽,熱烈地交流著家長里短,唯有他們這裡,格格不入。
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知是因為這早晨的涼風,還是對面的人說的話。
程然似乎對這裡的食物沒太多興趣,吃了兩個生煎後,就放下了筷子,兩個人就這麼幹坐著,面對面。
「他肯定跟你語重心長說了我不少壞話吧。是我不好,沒一開始就跟你說清楚,只不過,我也是有苦衷的。」
他說得很像是那麼回事,連著表情也是頗為無奈的樣子。
「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梁見空有沒有說你壞話?」
「雖然我能肯定百分之八十……」
「沒有。」
「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
程然眼神微眯,勾了勾唇角:「是嗎。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許輕言不動聲色地說道。
程然忽然笑開:「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好了,我們不打啞謎了,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跟你解釋清楚,我為什麼會注意到你。」
這個,她倒是有點自己的想法。
她已經肯定他不是追她,患者求醫,也是個瞎理由,只不過之前她還沉浸在他外貌的衝擊中,沒緩過神。
最後,唯一有可能的理由只有一個,梁見空。
程然應該是知道她救過梁見空,所以,跟其他人一樣,對於她這個沒被梁見空處理掉的女人,抱有一絲好奇。
然而,程然接下來說的一句話,猶如他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帶著巨大的衝擊波,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硬生生撬開一絲裂痕。
「沈月初是你什麼人。」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程然的臉變得有些虛幻。
許輕言覺得這一刻詭異至極,她已經很久沒從一個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而這個人還是一個跟她的世界完全沒有交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