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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40:29 作者: 罪加罪
    「……」

    李槐已經嫌棄到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二哥了。後頭,梁二爺已經抬腳入店,李槐一聲嘆息,還在幫忙挽救:「抱歉啊,他平時品位也不至於這麼差,今天估計餓暈頭了。」

    梁見空曲起大長腿,不在意地往矮凳上一坐,卻說:「我們這種人經常有上頓沒下頓,能吃上就好。」

    他點了幾個家常菜,許輕言只要了杯水。阿豹他們在隔壁桌,隨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梁見空和李槐在說,許輕言大部分時候是聽眾,把一杯水都喝完了,菜陸續上來了。

    「看起來不錯。」梁見空掰開筷子,順便朝對面問道,「你確定不來點?」

    許輕言正襟危坐,面對梁見空時刻都是保持警惕的狀態:「我不餓。」

    梁見空下筷開動,許輕言發現他點的都是辣菜,很能吃辣,還記得以前沒少和沈月初吃飯,但他是個吃辣無能,加一點辣醬就被辣得一腦門汗,常被許輕言嘲笑小兒科。

    梁見空吃東西的速度很快,也不拘泥形象,掃了半桌子的菜,梁見空眉眼一彎,似是被這頓飯取悅,心情很是舒暢。

    梁見空心情好了,便開始主動說話:「你別總板著個臉,別聽他們瞎說,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李槐嗆到,抓過許輕言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梁見空斜過眼,看著他,李槐被看了好一會,猛然反應過來:「抱歉抱歉,我拿錯了,姐姐,我重新給你換一杯。」

    許輕言倒是不太在意,自己起身重新倒了杯,還給李槐也倒了一杯。

    梁見空自然地拿過李槐那杯喝了起來,李槐瞪著他,他放下杯子奇怪道:「不是給我的嗎?」

    許輕言:「……」

    她只好又起身去要了杯水。

    見梁見空又加了勺辣醬,李槐看一眼都忍不住冒汗:「哥,你胃受得了麼,老吃這麼辣。」

    「死不了。」梁見空淡淡道。

    醫生的天性讓許輕言本能地想勸誡一句,但想想他一身的傷,小病小痛根本算不上什麼。

    梁見空右手摸了摸下巴,話頭調轉到許輕言身上:「許醫生,你知道我身上最大的傷疤在哪嗎?」

    許輕言恰好想著他那一身的傷,頭腦中第一時間反應出他裸身的樣子,然後本能地就回想起他腹部的一道刀疤。

    但她能回答嗎,這會不會是他的一種試探。

    「你不用這么小心,如果我故意針對你,根本不需要試探你,你對我有威脅嗎?」

    梁見空能捕捉到她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變化,更可怕的是他能看穿她內心的想法,這個人會讀心術嗎?

    許輕言如實答道:「腹部的刀疤。」

    梁見空一臉高深:「你果然都記得。」

    「……」

    許輕言張了張嘴,竟是無語,說好的不試探呢?

    「二哥,你問這幹嘛?」

    「判斷下我被看去多少。」

    許輕言:「……」

    李槐:「……」

    似乎他們倆的表情愉悅了梁二爺,二爺大方地說:「我相信許醫生也不會在外面隨便多嘴的。行了,現在你要是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

    一旁的阿豹自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要不是顧及自己一向沉穩的形象,他差點驚得掉下巴。而坐在他對面的美國佬Mark已經驚得一臉痴呆,一張嘴足以吞下鴕鳥蛋。

    梁見空,你說他脾氣好,呵呵,他確實脾氣好,反正對家人對敵人他都是笑,只不過當你知道他脾氣不像想像中那麼好時,你已經投胎去了。他的強勢是很隱蔽的,大多數人不會也不敢在他身邊多嘴,他身上有傳奇也有隱秘,但凡探尋他秘密的人都不知去哪了。所以,好奇害死貓,不要輕易向他提問。

    許輕言對梁見空有一種說不透的抗拒,這份抗拒源於他本身的吸引力。他和她想像中的黑色人物差太多,他身上有種奇怪的味道,雖然藏得很深,但她能在某些微小的時刻聞到,有點像被陽光曬過後棉被上散發出來的乾燥的味道。他的微笑與冷漠總是交替出現,讓你分辨不出他是溫柔還是殘酷,那是種深不見底的情緒。

    「這個疤,是什麼造成的?」許輕言指了指眼瞼下方。

    這個地方的疤痕異常兇險,未失明已是萬幸。

    梁見空抬手,修長的手指擦過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微笑道:「為了保護大哥,替他擋了一刀。」

    聽他語調平緩地講述原因,那頭的阿豹已是冷汗淋淋。這段過往在當時掀起了軒瀾大波,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梁見空雖然是李家人,但他的地位還是比較微妙。後來他救了李桐一命,聽上去是件好事,但這把雙刃劍即讓梁見空奠定了地位,也讓有些人詆毀梁見空演戲,不時遭人詬病。那一刀是最具意義的一刀,李桐對他的信任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以至於梁見空勢力漸長,甚至超過了李桐,李桐多隱於二線,卻絲毫沒有打壓之意。

    如今,無人敢明目張胆拿這件事說事,但在暗潮洶湧的今天,暗地裡做文章的有心之人,悄悄抬頭。

    許輕言沒有想那麼多,她只是再次驚訝於梁見空所處世界的兇殘。

    「你很驚訝?」

    許輕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你們都不怕死?」

    「怕。」

    梁見空說著怕,但看他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任何恐懼。

    「二哥,你以前不是說自己從不怕死嗎?」

    李槐挺樂於拆自家二哥的台,想著二哥過去的狠勁,實在看不出怕死。

    「我也怕。」梁見空淡定地拿過水杯,晃了晃,「不過,不是有醫生麼,比如像許醫生,會救我的。」

    許輕言頓時呼吸一窒。

    沈月初那時總是大傷小傷,許輕言看不下去的時候會罵他早死早超生,省得禍害社會。他笑得完全沒當回事,慫恿她說,你別學什麼琴了,學醫吧,這樣,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不徑相同,卻深深刺到了她心裡最痛的地方。

    許輕言久久無法言語,梁見空挑眉道:「難道不是嗎?」

    許輕言清楚地記得,當初她是怎麼回他的。她氣得把醫藥箱丟到他懷裡,說,我不是神仙,你想死,誰都攔不住。

    許輕言垂下眼,放下所有情緒,有點冷淡地回道:「梁二爺高估我了。」

    李槐皺著眉,還是一臉想不通:「姐,你以前有學過音樂吧,後來為什麼轉學醫了?」

    許輕言看著這個還算是男生的年輕人,他一臉真摯,她不由耐下心說:「我的音樂,我的鋼琴,需要用生命去感受,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感受生命,感受音樂,我拿什麼去彈?」

    梁見空靜默片刻,不贊同道:「生命處處有希望,你太悲觀了。」

    許輕言沒去辯駁,對於看慣生死,甚至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而言,無所謂生命。

    梁見空見許輕言未把他的話當回事,想了想,說:「換句話說,活著,總會有希望。許醫生,聽我一句,活在過去的人永遠沒有未來。」

    許輕言倔強地偏過頭,略顯涼薄地說:「我不需要。」

    Mark第一次見有人對二爺如此態度,剛裝上的下巴又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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