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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9:38 作者: 孟子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消業

    中午時林大哥搬走了,給蘇楨送來了鑰匙,不過林大哥面色蒼白,腳下虛浮無力,一句話都沒說,放下鑰匙便匆匆離開。

    雨還沒有停,反而有變成暴雨的趨勢,蘇楨坐在床畔數著指頭算發工資的日子,周武藝的房子不打算再租出去,也不可能向周武藝索回房租,這個損失如今只有自己承擔了,所以要少不得勒緊肚皮了。

    臥室里光線昏昏暗暗,看什麼都是兩個影子,蘇楨開了燈,實在太無聊便索性躺在床上看書。書是《紅樓夢》,初來藍田縣時蘇楨從家裡帶過來的,打算無聊時翻上一翻。其實蘇楨並不愛好文學,這部書直到如今還嶄新得像剛買來的一樣。不過奇怪的是,既然自己不喜歡看小說,怎麼會買《紅樓夢》呢。

    蘇楨信手翻了翻,第520頁里內側處豎寫著一行小字:送給我最愛的蘇楨。

    頓時蘇楨一頭霧水,這部《紅樓夢》難道並不是自己買的,而是別人送的,那送的人會是誰呢。蘇楨想起那張照片,站在自己身後的男孩子。此時,掛在帳子上的殺豬刀在空氣里微微晃動,鋥亮的刀尖時而對準蘇楨,時而又向著臥室的門。

    客廳的門上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蘇楨從床上爬起來,殺豬刀在她的腦門晃過,一個蒼老的面容倏地從刀身上呈現,但一個眨眼便消失了。

    門外的是尾聲,這份意外讓蘇楨驚喜極了。

    「你怎麼主動來找我了。」蘇楨的聲音掩飾不住的撒嬌,像見到戀人一樣。

    「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尾聲的聲音低沉得近乎嚴肅,不禁讓滿心歡喜的蘇楨如當頭被潑了一盆涼水。

    蘇楨關上門,去廚房裡倒水,出來看見尾聲盯著牆壁上的父親遺照出神。「這是我爸爸,他去世五年了。」

    尾聲應了一聲,便轉過頭來,道:「昨天你找我催眠……」

    不待尾聲把話說完,蘇楨便搶過話,道:「怎麼你是來找我催眠的,是不是想套出我隱私。」她嘿嘿地笑。

    尾聲無奈地笑了笑,盯著蘇楨道:「在你的身體裡有周老太的鬼魂。」

    「什麼?你是說周老太上了我的身體?那我怎麼不知道?」蘇楨驚慌地看著自己身體,左搖右擺想要把周老太趕出來。

    「昨天我給你做催眠時,無意中喚醒了周老太的魂,因為你將她的房子租給外人,所以她要報復你,占用你的軀體。」

    蘇楨嚇壞了,這話從尾聲嘴裡說出來非同小可,尾聲是不會騙她的,而且周老太報復自己的事從來沒和尾聲講過。「這怎麼辦,尾聲,房子別人已經退租了,周老太她應該不會上我的身了吧。」

    「她對你的怨氣很重,也有誤會,不會輕易離開你的身體。蘇楨,陰魂如果呆在你的身體時間長了,你的精氣神就會被消耗,最終會奪取你的肉身,所以必須要把周老太從你的身體趕出來。」

    「那要怎樣做呢。」蘇楨下意識地去抓尾聲的手。

    但尾聲卻無意地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水杯,蘇楨的手撲了個空。「蘇楨,你去寺廟裡請一部佛經回來,無論什麼佛經都行。」

    「那你陪我去嗎?」蘇楨可憐巴巴地瞅著尾聲。

    「我不去,我會等你回來。」尾聲一口拒絕了。

    窗外的雨勢變大,如潑豆子般澆灌下來,窗玻璃被打得啪啪作響,蘇楨撐著一柄雨傘步入雨霧中。尾聲站在窗前看著她的身影,很快那瘦弱的身影被包裹進紛麻的雨中,再也看不清了。

    青蓮寺在藍田縣城外,蘇楨坐了一部三輪麻木趕去,到下午五點便趕回家中,尾聲閉著眼盤腿坐在地面,背靠著牆,看見她進來才睜開眼。

    「你怎麼坐在地上。」蘇楨想要拉他起來。

    尾聲擺了擺手,道:「你坐在我的對面,準備念經,將周老太的鬼魂逼出來。」

    蘇楨答應著,也學著尾聲的樣子盤腿坐在地面,她偷眼瞅著尾聲,在日光的照耀下尾聲的膚色白得出奇,額頭上暈出一粒晶瑩剔透的汗珠,霎時沿著挺直的鼻樑滑落,無聲地墜到了鑲著淺綠色瓷磚的地面暈散開。

    「尾聲,你很熱嗎?我去開空調。」蘇楨起身要去開空調,這種悶熱雨天最難受了。

    「不是,你坐下專心念經。」尾聲制止她。

    不過蘇楨還是打開空調,從空調里呼出的冷風使得她全身每個毛孔都變得舒適了,她坐在尾聲的對面開始專心念經,這是一部《地藏菩薩本願經》,全經有上中下三卷,共有十三章。蘇楨念得很慢,她儘量使自己每一個字都吐音清楚,但有些字卻不太認得,便只好隨便糊弄過去。

    大約念了十多分鐘後,她感到鼻中奇癢,忍不住想要打噴嚏,據說這些都是初念《地藏菩薩本願經》的感應,能消除念誦者自身的業障。因此在念《地藏菩薩本願經》時,夙世的冤親債主會來進行干擾,另外護法神也會考驗念誦者是否恐懼分心。

    尾聲依舊閉著眼靠牆而坐,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髮絲里滾落,後背的衣衫已濕。蘇楨又抬起頭偷偷瞧他,他垂著眉頭,濃密的睫毛上凝聚著一滴像水珠一樣清透的汗珠,在燈光下撲閃跳動。

    這個人真好看。

    心裡這麼一想,蘇楨手裡的經書便掉下來,尾聲睜開了眼,微怒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臉上。蘇楨感到臉上火辣辣地,頓時如坐針氈,拾起書再也不敢分心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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