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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9:19 作者: 芷衣/浮安衾
    少年清朗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少年的嗓音染上低沉,最為動人。

    少年的眼神越來越專注,聚集於一點時,和光聚合一樣,凝出熱度。

    他瘦削修長的手指,撫上心口,蒼白手指陷入深黑錦袍中,壓住心臟上越來越熾熱,帶著疼痛的感覺。

    心臟內有什麼在顫動,一個人的心臟達不到的顫動。

    與此同時,他感覺身下神像的手掌越來越僵硬。

    寧宿慢慢合上雙唇,不再唱歌,只是靜靜地仰頭看著神像的臉。

    外面的讚歌依然在向殿內傳送,這裡卻忽然變得特別安靜。

    寧宿感覺心臟越來越熱,把經過心臟的血都染熱了,伴著一抽一抽的震痛。

    神像眼尾上揚的猩紅,不知道為什麼在流動。

    寧宿就這麼看著,沒再唱歌,也沒出聲。

    在祭拜活動一結束,他飛快地跳下去。

    黑色的衣擺從神像指間滑過,順著神像一路向下,越來越遠,很快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陰暗的走廊里。

    數萬信徒正誠心祈禱,神像耳朵微動,不知道聽到了幾個。

    寧宿回去後,就躺到了床上,手按到心口感受裡面的凌霄花。

    直到寧長風給他拿來一個大大的烤羊腿他才坐起來,有了烤羊腿什麼都不想了。

    寧長風問他:「你下午去哪兒了?」

    寧宿:「去祭拜花神了。」

    寧長風:「……」

    「晚上聖花就要活躍了,你還去祭拜什麼,應該好好休息儲存能量。」

    聽到「活躍」兩個字,寧宿的進食停了一下。

    「要,怎麼活躍?」

    昨晚他們不都看到了嗎?

    寧長風以為他問的是,移植後第一晚能活躍到什麼程度,他也不知道,於是問方琦:「第一晚,聖花也會從身體裡長出來嗎?」

    「會。」

    幾人一愣。

    沒想到是這麼肯定的回答。

    蘇往生咽了口口水,「它們才剛在心裡發芽,就能長出來了嗎?」

    方琦說:「它們在最活躍時,最少也要延長兩三米,人能有多高?」

    蘇往生臉一下白了。

    他還沒經歷過,無法想像那是多恐怖多痛苦的事。

    花風趴在床尾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宿一邊啃羊腿,一邊看著他。

    這個詭異的世界裡,到處充滿著血腥和腐臭,但也有讓人期待的地方。

    花風的哥哥,花風口中那個驚才絕艷的男子,成了受人尊敬的花侍,用身體侍養聖花,最終他成了聖花的肥料,腐爛在黑澤里,只剩下一直腐壞的死手。

    後來,他弟弟跟著他成了新一代花侍,而他以聖花的身份,被弟弟用身體侍養。

    不知道,最終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寧宿啃完烤羊腿,天就黑了。

    他要下床去洗手間洗漱。

    想到移植聖花時,寧宿又要整理衣服又要整理頭髮的寧長風:「……」

    信仰都到這個程度了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約會呢。

    夜越來越深,濃黑的夜色籠罩了整個芙仁郡。

    大殿裡昏暗的燭光顫顫巍巍,僅能照亮很小的一方天地,更多的花侍在陰暗籠罩之中。

    一開始還有聊天聲,慢慢地,不知道什麼時候,聊天聲自動消失了。

    安靜的大殿裡只能聽到心跳聲,來自上百個逐漸緊張的花侍。

    心跳聲詭異地同步合在一起。

    心跳聲對他們來說,是一個矛盾的存在。

    他們的心跳聲比正常人要響很多,要沉很多。

    這預示著有什麼要甦醒,促成這響亮心跳的不只他們自己。

    他們痛恨這沉沉的心跳聲,又怕在某一天晚上,他們沒撐過去永遠地失去了這心跳聲。

    「砰!砰砰!砰砰砰——」

    寧宿忽地捂住心口,身形一顫。

    隔壁傳來祝雙雙的驚叫:「小道士,你忍住啊!」

    仿佛是拉開了序幕,大殿開始響起此起彼伏的痛呼聲和慘叫聲。

    寧長風緊張地將寧宿放倒在床上,聲音緊繃乾澀,「怎麼樣?疼嗎?」

    剛問完,他又說:「不用回答我,保存體力。」

    其實不怎麼疼。

    可能是寧宿疼痛的鈍感比較高,他能感受到心臟在抽疼,有什麼在裡面抽枝發芽,但他沒那麼疼。

    至少可以忍受。

    有些疼痛是可以忍受的,當知道這疼痛是有想要的回報時,是值得的時候。

    大殿裡的慘叫聲比昨晚還悽厲,一陣陣透過小小的窗戶涌到黑綢的夜色里。

    如果此時有人在花神殿外,聽到這裡面的聲音,一定不會覺得這是神殿,而會猜想這裡面是十八層地獄裡的哪一層,有什麼罪惡的人在承受地獄刑罰。

    寧宿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緩而重。

    他重重的喘著氣,感受身體血管的凸起。

    他看到方琦體內藍色的聖花又從指甲底下衝出來,滴著又紅又藍的液體。

    他聽到蘇往生撞擊床板的聲音,和祝雙雙發顫的安撫聲。

    他聽到花風從床上跌下來。

    沒多及,一隻手從床底伸出,嶙峋的手指扒住床沿,那隻手中指指甲下衝出一個指甲,像是一隻手按住了另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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