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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9:19 作者: 芷衣/浮安衾
    與此同時,他的腳上被刀割一樣疼。

    他嘗試著動了動,用盡全身力氣,從雪地里拔出一個完好的小豬腳。

    「……」

    豬腳太小了,十個都不夠他吃。

    寧宿正盯著自己的豬腳,思考這樣的豬腳有多少個才夠他吃時,他聽到一道極其微弱的絕望的嗚咽。

    寧宿順著這道聲音,在旁邊不遠處,看到一個和他一樣深陷雪地中的小夥伴。

    一隻巴掌大小的黑色小奶狗。

    西北風在雪上嗚嗚地吹,捲起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小奶狗的頭上。

    它的嗚咽聲和呼吸一樣越來越微弱,眼皮一點點耷拉下來。

    寧宿也覺得冷得要死掉了。

    在它最後一道嗚咽即將消逝時,不遠處傳來牛皮筒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

    一道白氣落在小奶狗頭上,溫柔的聲音喚醒了小奶狗的一絲神志。

    「小傢伙,你還好嗎?」

    小奶狗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看到一個笑出兩個梨渦的年輕女孩。

    那個女孩眉眼彎彎地扒掉它頭上的雪花,沒有直接將它從雪地里拔出來,而是扒開它身邊的雪,將它流血的小腿從夾子裡解救出來。

    「我猜你就是被夾住了。」女孩將小奶狗抱了起來,摘下手套,用溫熱的掌心揉它凍僵的腦袋,「別怕,我帶你回家。」

    寧宿也從雪地里跳了出來,他看看自己完好的爪子,又看看那個女孩,一路追了上去。

    北風依然如咆哮,寧宿卻覺得沒那麼冷了。

    有一處溫暖的熱源,替他遮住了這漫天風雪,溫柔且不間斷地向他身上傳遞熱量。

    可是,這該是女孩懷抱里那個小奶狗的感覺才對。

    寧宿「唔」了一聲,發出一道小豬的哼聲。

    他跟在那個女孩腳邊,溫暖又安心地走出了雪地,來到了女孩的家。

    女孩一個人住在一個小院裡,房間裡燒著爐子,非常暖和。

    她給小狗處理好傷口,在它的小短腿上系了個蝴蝶結。

    小奶狗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揉揉小奶狗的小狗頭,找出一根火腿腸掰給它吃。

    那是一根澱粉含量遠超過肉的火腿腸,卻異常的香。

    寧宿湊過去,想吃一口,吃不到。

    這輩子第一次他吃不到卻能感受到那種滿足和幸福感。

    小奶狗舔著女孩手掌上廉價的火腿腸,舔一口抬頭看她一眼。

    女孩被它逗笑,眼睛彎月牙的形狀。

    破舊的老木屋裡,昏黃的煤油燈光下,女孩輕輕摸著小奶狗,「你也是找不到家人嗎?那我們作伴一起生活吧。」

    小奶狗睜著大眼睛看著她,小豬在一邊舒服地哼哼。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我在雪地里撿到你的,當時就看到你的腦袋圓圓的,就叫你雪球怎麼樣?」

    小狗一直看著她沒出聲,她看著小奶狗黑色的狗毛,自顧自笑了。

    小屋窗口透出亮黃的暖光。

    那晚經過小窗的寒風,捲走一聲聲「雪球」。

    那一晚,小奶狗睡了一個溫暖安心的覺,寧宿也是。

    不止一晚。

    小奶狗有了家,和女孩在這個小屋裡相伴生活。

    它的腿好了,有陽光的日子裡,愛在院子撒歡,它每玩一會兒總要回頭看一眼女孩,尾巴會小幅度地搖起來。

    後來,寧宿在村民和女孩的口中得知,這個院子是女孩爺爺的,女孩是爺爺養大的。

    女孩沒來得及看爺爺最後一眼,回來後就長久地住在這裡,難以走出去。

    她有時會去村裡的學校代課,小孩們都非常喜歡她,覺得她是一個走出村子見過大世面的人。

    其實,她很膽小。

    她怕黑,尤其怕走夜路,前面又黑又靜,好像暗中藏著什麼怪物。

    每到這時,小黑狗都會衝到前面給她開路。

    它會汪汪叫著,趕走女孩怕的靜默「怪物」。

    一邊大幅度搖著尾巴掃除黑暗,一邊回頭看向女孩,明亮濕潤的狗眼,總能清晰地映出女孩的笑容。

    她還怕惹事。

    村里或許是有人看出這一點,那天晚上有個人來家裡偷東西,被敏銳的小狗發現。

    小狗衝出去拼命地撕咬這個偷潛入女孩家院小偷的腿,小偷一邊痛叫一邊踹小狗狗頭。

    小狗連續被踹好多腳都不鬆口,直到那人拿起轉頭猛砸它的頭。

    女孩的眼淚落到小狗血淋淋的頭上,「雪球,你幹嘛呀,那點東西讓他偷走就好了。」

    不管怎麼被打都不出聲的小狗,終於嗚咽一聲,狗爪放在女孩手掌里,像是認錯,讓她不要再哭了。

    但下次有人來,它還是拼了命地衝上去,頭破血流地守護著女孩所有。

    一次又一次,在小豬轉圈圈的時候,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撕咬所有對女孩不懷好意的人。

    全村人都知道了,女孩家有個真能看家護院的兇狠狗。

    當再也沒人來偷東西時,巴掌大的小狗長大了許多,抬起前爪,能護住女孩被風揚起的白色裙角。

    女孩也要嫁人了。

    她很想嫁人,因為她從小渴望著家,渴望再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那一年,女孩抱著一隻小黑狗,來到一個偏遠貧窮,叫槐楊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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