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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9:24 作者: 超級大坦克科比
    嚴卓美忽然挽住了米彩的手臂,乍一看像一對關係親熱的母女,而米彩卻條件反she似的變了表情,可能她和嚴卓美之間從來沒有這麼親密的肢體動作,可最後她也並沒有帶著情緒去掙脫,轉而平靜的接受了,於是,我看到了嚴卓美臉上的笑容,她只有這一剎那有了些發自肺腑的樣子。

    ……

    散發著油煙味的巷子裡,嚴卓美套住米彩的臂膀並排行走著,我則在前面為兩人帶路,雖然彼此不太說話,但看上去至少充滿和諧。

    我打算悄然走過那間「惠芳飯店」,卻被那眼尖又熱情的老闆娘給認了出來,伸手便拉住了我,說道:「昭陽,你這小子最近在忙啥呢?可有好一陣子沒有看見你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講訴自己的這一陣子,只能笑了笑,回道:「都是瞎忙,不能比老闆娘你做的是實實在在的生意。」

    「那是當然,我們惠芳飯店童受無欺,做的就是實實在在的回頭客生意,這不,你那好兄弟方圓,隔三差五的就來我這裡吃飯,喝點小酒,只是再也沒見過你這小子,問方圓,他只說你忙,也不願意多說!」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著店鋪上那簡陋的招牌,我不知道貴為卓美總經理的方圓為什麼還要來這間「惠芳飯店」吃飯,難道是在懷念那些已經追不回的時光嗎?

    在老闆娘眼裡,我是個一貫沉默的人,她不需要我回答什麼,於是又完全不停頓的向我問道:「我也向你打聽、打聽,最近這個方圓是不是混的不大好啊,總是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有一次,他魂不守舍的很,酒杯都倒滿了,還愣是不撒手,好好一瓶酒,被他糟蹋掉了半瓶!」

    我眯著眼睛,不讓飯店裡飄來的辣氣熏了眼,仿佛看到了廚房裡兼職做廚師的老闆,正將火紅的辣椒剁成碎片放在鍋里翻炒,曾經,我和方圓最喜歡的便是對著那些沒有賣相卻辣味十足的菜品,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說著公司里的煩心事,數落那些沒有人性的上司……

    我一陣恍惚,終於對老闆娘說道:「惠芳姨,你看到對面那個叫卓美的商場了嗎?」

    「何止是看到,我還經常和老伴兒進去逛逛呢,只是沒買過裡面的東西,貴的嚇人……哦,對了,去年幫自家姑娘在裡面買了一部手機,花了5000多,那可真不是尋常老闆姓能消費的地方!」

    「……方圓就是那個商場的總經理!」

    老闆娘驚得張大了嘴……我留下一句,有空會來光顧的承諾後,便在她難以置信的眼神中追向了米彩和嚴卓美,我記得,街尾處有一家賣小籠包和稀飯的小吃店,那裡不賣酒,可大部分人都吃的比較快樂。

    ……

    老林包子鋪里,米彩和嚴卓美已經落座,過道里儘是來來往往的吃客,老闆和他的服務員忙的不可開交,所以大部分等不及的吃客都站在蒸籠旁等待包子出籠,然後自取,但是米彩和嚴卓美顯然弄不清楚這個規則,只是這麼幹等著,我卻在這樣的場合里如魚得水,嫻熟的為她們準備好了待會兒要蘸的醋,還有小菜兩碟,然後擠在等待的人群中,準備拿到最新出籠的包子。

    片刻之後,我將還冒著熱氣的蒸籠放在了米彩和嚴卓美的面前,又為她們分別裝了兩碗稀飯,這才圍著很小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我和米彩依舊坐在一起,嚴卓美獨坐一邊,她在我們之前嘗了小籠包的味道,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許的懷念,她放下了筷子,對我和米彩說道:「二十多年前,我懷了小彩,仲信他工作忙,沒多少時間照顧我,可是每天傍晚過後,他都會買上些稀飯和這裡的小籠包帶回家裡,我很喜歡吃,因為老闆做生意很講究,每隻小籠包都是皮薄餡多……」說到這裡,嚴卓美這個不可一世到孤傲的女人,眼中竟然含著些眼淚,她又說道:「在那個市場經濟剛起步的年代,每天吃這個東西可是一種很奢侈的行為,所以全家能這麼吃的只有我一個,我永遠記得:那時候的仲信整日操勞,等我把小彩生下來的時候,他一個壯實的男人,瘦到只剩下120斤……那時候,我就發誓,我不能讓我的家庭活在這種貧困中,我一直在等待機會,苦苦地等待著……」

    她沒有再說下去,表情痛苦的陷入到了沉默中,而米彩已經將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可眼淚還是從她的手心裡往下滴落著,有些往事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傷痛。

    嚴卓美搖了搖頭,她閉上了眼睛一聲嘆息,再次說道:「我的確在幾年後等到了機會,可是我卻忽略了,我嚴卓美雖然無父無母,可仲信他卻是有家庭牽絆的,也許我是個自私的人,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婆婆當作自己的親生母親去對待,也沒有把仲信在國內打拼的事業當作一回事,我毅然決然的去了美國……到了美國後,才發現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可在我的人生信條里,沒有回頭路這一說,為了能夠生存下去,我不斷地改變自己,迎合著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種異國他鄉的孤獨和無助,就像劇毒般摧毀著人心裡的防線……但是,我熬下來了,我在這裡為自己打拼下了一片廣闊的天地……這些都得益於我的性格,可是,我也為自己的性格付出了代價……我在人到暮年時,沒有了家!」

    第009章 在莫愁路說再見

    嚴卓美這番動情的自訴,讓我顛覆了對她的認知,我不懷疑她是發自肺腑的,但也了解這是她打的一張感情牌,無論米彩多麼不能釋懷她過去的所作所為,終究她還是米彩的親生母親,當她說起自己離開的動機,以及和米仲信在一起的過去時,米彩怎麼也不捨得讓她這麼孤獨著……

    看到米彩的表情起了變化,嚴卓美又對米彩說道:「小彩,媽媽可以被所有人誤解,但你是我的女兒,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諒我做錯的過去,回到我的身邊,好嗎?」

    米彩沉默不語……

    嚴卓美又轉而對我說道:「昭陽,聽說你初戀的那個女孩子因為發生意外,腦部受到了很嚴重的創傷……這次,我不是一個人回國的,我從美國的梅奧診所請來了代表國際最高水平的腦科專家,他們是研究植物人恢復意識領域的權威,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比生命更值得尊重的存在,我們必須盡最大努力讓這個女孩子甦醒,國內沒有的醫療設備我可以想辦法從美國運過來,讓她在國內也能享受到代表美國最高醫療水平的待遇。」

    我充滿意外的看著她,難怪她之前表示我會歡迎她的回國,原來她帶來了讓我如此無法拒絕的厚禮!

    她又說道:「我雖然不在國內,但是對國內發生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明白你一定會把自己初戀女友受傷的事情懷疑到我嚴卓美的頭上,但是我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顯而易見,是有跳樑小丑借勢將髒水潑在我的身上,至於是誰,我相信你是有能力揪出來的。」

    我皺眉思索著,米彩的臉色卻有些難看,我這才猛地想起,嚴卓美一直在強調簡薇是我的初戀女友,這觸動的是米彩心裡最敏感的那一根弦,她在看似不經意間便拉遠了我和米彩的距離,她很自然的駕馭住了我們的思維,讓我們停留在她的表達中,無從反駁,只能傾聽。

    於是,她繼續對我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充滿理想主義的青年,首先我並不排斥理想主義,我討厭的只是假借理想主義之名,去逃避社會的殘酷,且不將在競爭中的失敗歸咎於自己的避讓……你得明白,這就是一個由物質構成的世界,我們永遠也不可能脫離物質單獨生存,而物質才會給人帶來最安全的感覺,就好比:這次你初戀女友遭遇的慘禍,你的理想主義能為她帶來些什麼呢?……但是,我掌握的物質資源卻可以讓她接受最好的治療,你不會天真的以為那些美國的醫生都是人間的天使吧,充滿了理想主義,慈悲為懷……哼哼,等待治療的人千千萬,頂尖水平的醫生卻屈指可數,最後打動他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的,還是金錢,這些我希望你都能看得到……請不要再用你的理想主義傷害我的女兒,和你身邊的人,只有領袖才有資格談理想,他們的手只要在文件上籤一個字,就會有一座城市拔地而起,從而改變無數人的生計,若要談理想,就先讓你自己成為領袖,否則你的那些幻想,充其量只是個白日夢!」

    我的心情被嚴卓美的話語不斷的觸動,我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看著她,問道:「你和我說了這麼多,到底要我怎麼做?」

    「給我女兒一條路走,也是給你自己一條出路……我和你實話實說,你從來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婿,你能給我女兒一時的幸福,這個我信,但是你給不了她一生的幸福,因為我在你這個人的身上沒有看到過抵禦風險的能力,而這個多變的世界卻不會給你們一帆風順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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